就原文看,对“工具论”的初级认识制约了他对语文的看法。以为语文课是顺利完成一切教育目的工具,是其它教育任务完成质量和完成进度的前提——工具不顺手,怎么能干好活?所以,他得出这个工具不好,就影响了其他学科的学习,于是,问题全出在于“工具”不好用,所以要改进“工具”。
按照这种认识去评价学科,重点就要分析“工具”这个词,它本身指向目的和对象,所以,使用它的人是不被重视的,只要它本身预示目的就成————改锥,不在乎使用它的人力气大小,使用它时的技术高低,只要改锥是“十字改锥”,它自身的“十字”能与对象(“十字螺丝”)严丝合缝地匹配,就必定达到把螺丝拧进受力面之中的结果。
对语文的“工具”特征的认识,是把语文僵死地以物理工具做依据而得出的认识,这种认识彻底忽略了人的存在,把语文当做现成陈列在那里的既成的,已经完美指向应用对象和顺利达到目的的现成物,无论什么人,只要拿起它,就能趋向既定目的————只有你不会使用的问题,工具本身没问题。所以,吕叔湘所谈的“少慢差费”就有了指向,即,少慢差费,不是作为工具已经事先给规定好的语文本身的问题,而是使用“工具”的人出了问题。也就是说,工具没错,是人错了,可是,作为工具,它能先于人而存在?要说错,也是制造这个“工具”的人出了问题,因为,全国上下,花了那么大精力和时间,竟然对这个“工具”尚不能熟练使用,试问,是制造者出了问题,还是广大使用者出了问题?工具作为工具,能脱离使用者的使用,还声称自身的价值仍旧存在的可能性么?世界上,有学科没错而是人出了错的学科存在么?莫非有一种学科是上帝般地超越于人地存在了?
在对“工具”的认识为前提下,人被彻底与学科隔开——这门以语言为形式和内容而构成学科基础的学科,恰恰把人和语言同一进行了拆分,使学科基础的语言和人分裂,这也就罢了,可还要让语言脱离与人的同一后还能独立存在,这才是咄咄怪事。
把语文学科看做“工具”的初级认识,把人从学科中拖出去,让学科不受人的活动干扰,事先存在在那里,并且,因为“工具”自身特性的缘故,学科的目的与实施对象既定,所以,便以为这学科天然成立。对“工具”的这种初级认知,就是“语文外在论”,思路根源是“语言外在于主体论”,这怎么能行?难怪他抱怨说,“少数语文水平较好的学生”“得益于看课外书”,你的学科定位都出现了巨大问题,怎么能使学生在你的学科课堂之内提高“语文”能力?
工具能作为工具存在,它的本质特征是:它被人使用之后可以放在一边不再理会,试问,作为学科基础的语言具备这样的特性么?人向来就在语言之中,一刻不能把语言放下,哪怕你一句话也不说,你照样只能在语言中活动才可以称为人。吕叔湘对语文学科的认识出了问题,才导致在本学科内的教学活动中,方法、技巧满天飞,因为,只有在把语文看做与其它物理工具特征相一致的工具,才会把使用它的方法、技巧当做教学主要任务,忽略或者彻底漠视语文学科之于语言而来的精神,这样一来,就进一步引发当今本学科中,把“理性”“思维”“逻辑”为追求价值和目的的现象发生,因为,只有处在能外在地给定方法、技巧的学科认识中,这种追求才会发生————只有在“理性”“思维”“逻辑”的价值中,方法下的效果立刻显现,技巧下的奇效马上发生的奇迹才被保证,而这种保证,指向的目的和对象总趋向唯一性,因为作为工具,它总是在事先就确定下目的和对象,才能叫做工具————没有某种工具,它不具备明确目的和施用对象的前提下,还能称它是“工具”的可能。所以,我们的语文学科,造就出的学生思路单一,方法单一,认识单一,路径单一,语词单一————这是低级“工具”论的必然的后果。
这难道不是吕叔湘对“工具”的认识造下的孽?
不用为吕叔湘开脱,历史局限性要承认,能活在将来的人必定是少数,况且,在政治性和导向性很强的人民日报发表文章谈论当下的人,百分之百是没有能力站在未来的立场上说话的,一个人说的是反话还是正话,还是能看出来的。如果把历史中的人物言论拿着“别有深意”论,那么,我现在就写能一个字——“坏”,专等将来有人把它调一个顺序,变成“好”,如此一来,便省去了一切历史认识的进程——未来之当下永远正确。
事后才得知,语文--“工具”之观念,缘起于叶圣陶。上面这张图片中对“工具”这一概念的分析同样是错的。只要把它看做工具,其本质就是本体论。刨子作为工具,目的就是刨平木料,除此之外,刨子作为工具别无其他目的,本文作者在批判传统认知的“工具论”的同时,其实也就在批判他们自己主张的本体论,在语文领域,语言作为工具与它要达到的叶圣陶所谈的“目的”,二者是同一的。语文学科发展到今天,仍旧很少有人能达到这个新高度上去认识语文。在语言领域考查工具论,其的本质,就是站在本体论立场上才可以成立,还谈什么“功能论”,作为人,他只有与语言同一才可以称为人。绝非流俗上对“工具”的认识。叶圣陶都是错的。
提示:吕叔湘原文谈的是“工具”,不是“工具性”,这二者的意义差距是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