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们两个多大了？

初夏，没有春寒，也没有夏炎。太阳还没有升起之前，天已经微亮了。东边几朵淡红色的云，仿佛是十月怀胎的母亲，腹中孕育着一个热情的婴儿。这样的天气，适合晨跑。

一早，唐鹤和方子明都换好了装备，两个大男孩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的目的地，五公里之外的桃源洞，然后折回，先到河堤草地的人胜出。

叶青还以为两个好兄弟一起爱上了运动呢。她打了一杯苹果汁。妮可换了一个新的工作，在一家商贸城的化妆品柜台做售货员，底薪加提成，刚够她应付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她的生活也变得有规律起来，那个男人没有再找过她。她就当从来没有那张银行卡。

钱可以买到许多东西，也买不到一些东西。叶青简单吃过早餐，就去幼儿园了。一路上，微风轻抚，已经过了杨絮乱舞的季节，新叶在朝阳的照耀下闪着碎光。

一到幼儿园就遇到戴着眼镜的园长大人。园长一看到叶青就笑了，她说，“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我还来当月下老呢。”

叶青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们只能算知道彼此。”

“怎么样啊？有感觉吗？”园长充满了期待的看着叶青。

叶青其实感觉挺奇怪的，园长是独身主义的践行者和支持者，怎么这么关心起她的终身大事起来。

“谢谢园长，不过我准备把一生的精力都用在孩子们的身上了。”叶青笑了一下，很认真地说。

园长轻轻谈了一口气，“太年轻的孩子啊。”

叶青不明白园长的这一叹里，有多少对往事的释怀。也许，人在年轻气盛的时候，由着自己的性子选择。等到了一定的年纪，才了解当年对自己苦口婆心的人啊。

人行道上，两个大男孩一开始并肩跑，晨风吹着他们的发，像一道移动的风景，吸引来路人侧目。两个人都不说话，偶尔互相看一眼，又加快速度。好像回到了高中时候。那个时候，一起学习，一起打球也一起溜出去偷偷去网吧上网。

高中毕业后各奔前程，虽然联系不是那么频繁，但彼此之间都相信，他们还是当初的好兄弟。

唐鹤本来是回来参加学术交流，但最终，他决定留下来。一开始，他想弥补。后面他是真的想要安定下来，遇到一个人，就想过平淡的生活，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他厌倦尔虞我诈的虚伪。

方子明最开始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留在一个人的身边，默默守护着她。以她的幸福为幸福，以她的难过为难过。他或许认为，没有谁爱上她，她也不会爱上谁。他知道她的心里藏着故事，她不说他不问，他以为时间可以治愈。没想到，半路里来了个唐鹤，让他有了危机感。

其实，若是他们彼此相爱，方子明或许会真诚的祝福。但是，他知道唐鹤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背景，有一个什么样的妈妈。他不能让叶青冒险。

路上晨跑的女孩子们都被他们两个吸引住了，如果不是因为输赢关系重大，方子明一定停下来和她们打个招呼。想到这个，方子明自己不由得嘴角上扬，可能叶青就是以为自己没个正形，才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真心话当成了玩笑。

唐鹤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叶青一见倾心。叶青不是那种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模样也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可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莫名的轻松，或许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吧，像她这样的年纪，还能有一双那么清澈透亮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爱，有善良，有真诚，没有事故与老成。她身上的光，曾经温暖过一个孤傲的少年，如今，也温暖了漂泊的游子。

在跑回来的路上，方子明突然加快速度，唐鹤后面紧紧跟着。方子明不回头，只是加速再加速，他不想单纯的叶青踏入一场明知道充满了阻碍的崎岖路上，他只要她幸福。

等到跑到河堤的草地上，方子明大汗淋漓，他躺在草地上，感到舌头无法打转了，大口大口喘气。天空的云彩悠闲地飘来飘去，他非常兴奋，他赢了，输的人，他相信他会遵守君子之约的。

不对啊，等了这么久，唐鹤怎么还没有回来?两个实力相当的人，怎么会差距这么大呢？方子明起身，沿着路回去找，却连一个人影子也找不到。

这个人怎么不见了呢？难道是因为跑输了不好意思回来了？不能啊，他能去哪里呢？方子明想起手机，往腰间摸了一下，手机放在家里了。不过，这么大的人应该没关系的，他又不是叶青那个路痴。

方子明回到住处，充了一下凉就去学校了，因为第二节他有课。坐在办公室里，方子明还是感觉奇怪，这个人究竟为什么半途而废呢？他坚持到底不一定会输了自己的。哎呀，不管了，总之，是自己胜了。

晚上，回到住处，只有妮可在，她值早班，所以这个点在家里。

“唐医生这下是名人了。”拿着遥控器的妮可看到方子明，就迫不及待地说，“早上唐医生救了一个老太太的命呢。”

“谁救了谁的命？”方子明听不大明白。

“就是唐医生啊，他晨跑的路上，看到一个老太太摔倒了，就赶紧停下来帮忙，120赶到的时候，医生说幸亏唐医生的及时救助，给老太太争取了时间。”

“哪里听来的?不要乱传谣言啊。”方子明说。

妮可嘟起嘴巴，“都上新闻了，不信自己上网看看呗。”

方子明半信半疑打开手机，在本市的论坛里，头条新闻，方子明简单浏览一下，心说记者们真能吹。唐鹤一下子变身活雷锋了。

叶青和唐鹤一前一后进了门，看看这个点，不用说，叶青一定是最后一个离园的老师了。方子明说，以叶青的敬业精神，下一任园长非她莫属。叶青总有很多理由留下来值班。

唐鹤看起来有点累，方子明暗暗说，应付媒体估计比病患累多了。

“唐医生，你真了不起，现在多少人连老人跌倒都不敢扶，你还敢动手抢救。”妮可的眼神里都是崇拜。

唐鹤腼腆笑了一下，“我是本能反应，因为我是医生嘛。”

“看看，妮可，你不要把人想象得太高尚了。本能反应而已嘛。”方子明说。“改天我们再约，我不想胜之不武。”

“什么胜之不武?你们俩赌什么？”叶青不明理就。

方子明自己说漏了嘴，就想扯开话题，“不过唐鹤，你小子真是不错，见义勇为，是不是叶青。”

“先说说你俩赌什么？”叶青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唐鹤和方子明互相看一下都不作声。

“妮可?”叶青拉长了声音。

“我也不知道，你问他们俩。”说完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关了门，又开一下，只露个又出来，“好像赌注是个女人。”说完一伸舌头，又关上了门。

叶青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两位，你们的年龄加起来有半个世纪了，还为女生玩这个，真是的。”

叶青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她看到两个面面相觑的人，又觉得好笑。拍了拍方子明，“麻烦一下，下次再做什么的时候先想想你们多大了。”

“嗯，你们多大了？”妮可又把头从门缝里伸出来，调皮地重复叶青的话。

“你们多大了？”

“我们多大了？”

唐鹤和方子明互相看一下都没有做声。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四期学员作品日更第十九天，2017.6.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