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德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出院回家了。孟凡欣终于意识到医生的嘱咐并不是一句吓唬人的空话。还好她平时比较注意情绪的把控。这么多年,于建德把她的脾性磨的差不多了,生就带来的一点锋芒也在自己的努力克制下渐渐消失殆尽。他们准备在家歇几天,等于建德养好了身体,继续赶集做生意。
日子总得继续,不能在流言蜚语中倒下,也不能因此而停滞前进的脚步。
于慎言老人把魏东美的家里砸了了个稀巴烂,自己去派出所投了案,并愿意按清单赔偿。他没想别的,只是忍了太久了魏东美的嚣张跋扈,一直欺负他儿子有病的身体,欺负他们一家的软弱无能。用狗急跳墙这句话对应他做的这个事,是再贴切不过了。
白化雨在魏东美的咒骂声中收拾家中于慎言的斧头留下的累累伤痕。但他并不心伤。这事要是反过来放自己身上,他可能会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他只是觉得魏东美长得漂亮,但父母经过打听,得知魏东美的母亲就是个骄横跋扈、得寸进尺、蛮不讲理的泼妇,父母是极力反对这门亲事的。白化雨记得当初母亲苦口婆心地劝说,“家有贤妻,男人不招横事”。魏东美有这样一个臭了十里八村的妈,断定她不会是一个淑德贤惠的女子。人说娶妻不良,祸害三代。看看今天的耀耀就知道,这孩子的将来必定是坎坷不平的,弄不好到时候连个媳妇都不一定找的到。父母的担心不无道理。人说“不信老的言,吃亏在眼前”是一点儿都不假。
自从魏东美进门,今天东家吵,明天西家闹,惹了多少闲气,得罪了多少人?弄得他都不好意思出门。即使路上遇到了人,人家也是多远就躲开了。惹不起还躲得起嘛。白耀耀被已经他妈不正的三观祸害了,如此的颠倒黑白,蛮横霸道,长大了还得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像打魏东美的侯仁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突然就出手了,你能咋地?更何况还有国家法律,一旦触及,还不得牢底坐穿?再说了,兔子急了也咬人呐。于慎言这么个老人家都能破釜沉舟,宁愿赔钱,宁愿接受惩罚,就是要跟你死磕到底。你又能咋地?正想呢,骂声又起。
“你本事呢?家都被人砸成了烂包,你还有脸在这儿收拾?你咋不砸回去?”魏东美指着白化雨的鼻子骂。说着就找了一截木棍提在手里,一把拽住白化雨的胳膊就往门外走,“走,去砸了他老混蛋的家。就不信了,我非把他家的锅底捣烂了不可。”
白化雨甩开魏东美的手:“还有完没了?烦不烦?”把手里的东西一放,拍拍手,找个凳子坐下了,对魏东美说:“你也找个板凳坐下,我跟你说点事。有理不在声高,别咋呼。”
大概魏东美骂累了吧,就顺从找了个板凳地坐在白化雨的对面:“有什么事,快说!”捎带给了白化雨一个白眼。
“今天这个事,谁对谁错,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有两条路,二选一。第一,咱俩是实在过不一块去了,离婚;第二,我在老家庄上买了一个家,搬那边去住,把这边的卖掉。咱只是早晚会来收种庄稼。这庄上的人,你也得罪完了,你觉得还能住下去吗?我成天跟你说,做人要懂得收敛,得饶人处且饶人。能帮人一点不要损人一点,你呢?都干了什么自己清楚吧?你选,选完了咱再做打算。”
魏东美气不打一出来,本想骂白化雨一顿,但看到白化雨铁青的脸,那些涌在嗓子眼的恶毒的字眼最终还是没有再蹦出来,而是生生地被咽了回去。说实话,她可不想离婚。离婚了哪里才是她的落脚之处?娘家是回不去了。那比她更胜一筹的弟媳妇把她那母老虎一般的母亲折磨的没了一点脾气,哪里会容得下她这个“泼出来的水”呢?
“你想甩了我?门都没有。”她仍然一脸骄横。白化雨抽着烟,眼睛看着地,不说话,等着魏东美的答案。
“我选搬家。”她实在看不出白化雨的变化,反而好像看到了他坚定不移的决心。她只好作出选择,但声音不再那么尖锐了,眼神也变得幽暗。白化雨这才停止了抽烟,看着她说:“光搬迁还不够。到了老家,都是亲戚近门的人,不能说骂就骂,说吵就吵。整天玩猴给人看,那可不成。遇到什么事,还有我!不是吗?”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坎。
“知道了。”虽然不情愿,这个要求抑制了她个性的发挥,却也强过露宿街头。她是个聪慧的人。
“你什么时候在那边买了房子?”魏东美没想到白化雨居然瞒着她,竟然攒了买房子的私房钱。这要在今天之前知道这件事,她早就泼妇骂街了。但是,她今天忍了,甚至庆幸。因为白化雨并没有拿这些钱去吃喝嫖赌,还算她当初没有看走眼。
“有地方你住就行了,何必问这么多?”白化雨有些不耐烦。再三嘱咐:“到了那边可要收好你的烂脾气,那边可都是咱自家人,要懂得自重和尊重别人。再混不下去,可真没地方可去了。做人的关键要知道孬好。”
“还有,将来遇到于老爷子一家不要用仇人的眼光去看人家。人家得罪你了吗?而且这些杂碎的东西也不值什么大钱,人家出出气,就算了,不许再提。”
“知道了。”此时的魏东美似乎彻底没了脾气。
其实白化雨自自家媳妇逮到于建德偷他家的香瓜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于慎言老人拿了那张古老的字据来找他的时候,他就预料到将来还会有大事发生,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太了解他的媳妇了,不惹出个大事,她是不会老实的。几次回老家庄上找近门的长辈商量着买房,实在没有退路了好搬回去。
一开始,他们是不同意的。
近门的长辈二叔白萧成说:“听说你媳妇很泼,不讲理,这是个麻烦事。”
“二叔,你放心,她要是不改好,我是不会搬过来的。”
“女人不讲道理,做丈夫的得管管。由着她胡来那不行。”
白化雨点头如鸡啄米。直到他那时才知道他的媳妇是一个多麻烦多难缠多么臭名远扬的人。
在此之后一段很长的时间里,逢年过节白化雨都要去二叔白萧成家去坐坐。多次之后,白萧成才帮忙买下了这位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