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闲聊中,有人提出某某是用词笔写诗。于是,大家纷纷议论起诗和词的笔法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其实,我以前东涂西抹的东西多是诗,填词也是近来的事,虽然,有点感觉两者之间笔法是有不同的,但也说不出个所以说来,要翻看专家论述,多是参照《人间词话》的说法:“诗境阔,词言长”。指诗在描写上多从阔处着眼、大处落笔,词在描写上较为细腻,转折较多。我想大致所本还是来自苏轼的“诗言史、词抒情”吧,但是词发展到后来,在题材、内容、风格、抒情功用上其实和诗也毫无二致了。正在不得要领的时候,看到梦痕老师说了一段话,很受启迪,马上记下来,和大家分享:
唐人作诗,其实雅言很少,自唐玄宗之后,格律诗被朝廷正式认可,这时候用词造句才讲究端庄淑雅,这时候所谓的雅言,其实大多数是出自《尔雅》一经。自《尔雅》源出之字句,大多晦涩难懂,但却显出学问之高深莫测。若非文学达到一定境界,经历达到一定广度,很难理解作品真正的本意。那么《尔雅》是一部什么样的经书呢?首先要从名字上讲起,尔,近也,雅,正也。尔雅的意思,就是最接近正式的书面用语。结合历史的发展,大致可以理解为,最接近神灵的语言(意指诗来自于祭祀文化)。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诗的语言,就是要文雅,要讲究出处,所谓出处,就是前人用过的,你不能生造词语,实际上就是非口语。我们现代人作的格律诗,特别是七律,在唐玄宗以后的时代,实际是科举考试的题型,应该是严禁口语。他还举了老杜的绝句为例: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之所以用“两个”这样的口语,就是怕冲淡后面两句的中心思想。
词是随着隋唐燕乐的流播,由诗歌与音乐结合而产生的一种新兴格律诗体。它有着既属于音乐,又属于诗歌的双重属性。所以,词属“艳科”,清代词人张惠言说,词是“以道贤人君子幽约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唐五代以来,词在风格上专主柔曼婉媚。从温庭筠到柳永,这一期间许多词家的众多词作,虽也有雅俗之分,但词风的总体倾向于婉媚,而且词从的内容到形式都依附于音乐。
但是到了以苏轼为主的元祐诗人,进行了“以诗为词”的改革,苏轼打破了“诗庄词媚”的传统观念,一扫旧习,以清新雅练的字句,豪迈劲拔的笔力和纵横奇逸的气象来写词,使词作仿佛“挟海上风涛之气”。与他同时的黄庭坚、晁补之、李之仪、贺铸等人,其词都有某种程度的诗化倾向,是他词体革新的同盟军。其后朱敦儒、张元干、张孝祥等词人,继承了这一传统,使“以诗为词”得到了继续与承传。到了陆游所处的时代,“以诗为词”已成为词的主调了。
这样,诗和词的句法就殊途同归了。只是,词的句法与近体诗相比,我觉得还是有细微的区别:
一是词更加容易接受口语化,比如大家可以看看吴翔_随意徘徊老师这一派的词,基本就是用现代散文在写词,也朗朗上口的,试看他今天的新作《生查子.南湖》:
南湖是个湖,湖里好多水。湖边柳叶长,湖内荷花美。
荷上有青蛙,个个大长腿。荷下有金鱼,个个张着嘴。
但是假如以此法写律、绝,可能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二是苏轼是承接韩愈的“以文为诗”的衣钵,所以,他的“以诗为词”,实际上和“以文为词”是一脉相承的,那么,写法上用写散文式的笔法写词,就是题中应有之义了。
三,诗的语言浓缩性更高,从浓缩度看,应该是诗、词、曲、散文逐步递减,所以,好诗被唐人写了,好词被宋人写了,好曲被元人写了,好小说被明人写了,清朝就是大杂烩,我们就只能改白话文了,哈哈。
以上两点是我的推测,小子抛砖引玉,欢迎各路方家拍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