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介名士,不屑做官,在这山麓旁筑了一间小木屋,终日隐居在此。
时日已近初秋,夜间寒气甚剧。曾经绿荫匝地的草木染上了枯黄。夜间,篱笆下有蟋蟀唧唧有声。
这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于是,他索性起身披衣,挟上古琴,来到竹林。
这里的每一杆竹子都是他亲手植下的。如今,已从幼苗长成翠林。秋风拂过,碧竿森森,千百片竹叶瑟瑟作响。整个竹海腾起了逶迤细浪,连绵不绝。
林中没有一人,连野物山虫此刻都仿佛已经安息下了。唯有头顶的那一轮明月,冷冷地散发着凛冽的淡白的光晕。
这样的场景是最适合抚琴弹奏一曲的。他轻轻地卸下琴,温柔地将其安置在青石板上。随后,掸了掸罩衫,从容坐下。略一沉吟,他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染抹复挑,古琴便活了过来:先是沉重迟缓,如万重青山矗立眼前。随后,逐渐明快跳跃,如夕阳照耀下,碧波上的点点金鳞。再接着,琴声逐渐呜咽幽绝,似江归大海,悄然无声。
曲毕,他爱惜地摸了摸琴弦,缓缓地阖上了琴盖。起身久久地伫立,凝望着白月。
林间,一朵兰花正含羞合拢,欲静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