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自己何时来的,记忆里的那个长发及腰,唇红齿白,面色白净,透着大家闺秀气质的女子,便是我的主人,只是她鲜少用起我,因此我总是被搁置在一堆杂物中,人们说这个世道不容女子,女子只该嫁人生子,但主人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喜欢写字,她的字很好看,端正秀气,可惜家里人不让,她只得偷偷用我,除非是大事,或者诗意来潮时,我才可以被记起,我喜欢她的诗,有时也会因为主人用我写诗而引以自豪,我希望她可以常用起我。
"江南烟雨蒙,撑伞亭中梦,几度回头,那人眉眼带笑惊起红尘事"中秋那天主人写下这首词,她说自己遇到了一位书生,饱读诗书,气质中透着墨色,希望求取功名,为民谋利,为天下除害,写词时主人总是低头轻笑,似一缕清风拂杨柳般,带着丝丝羞涩,总以为主人会长久如此开心,直到有一天,主人跑回了房间,缩在床上哭,我看到她杏花眼上镶着泪珠,头上的花簪也被丢在了地上,鼻头和眼角处泛着红,眉头紧皱,我也跟着难过,
后来我偷听到院里的人说,主人的爹娘不允主人再见书生,他们的故事成不了佳话。"如皎月,似星辰,高悬于空,何时化云去,俯首览人间"主人说她想去到月亮上,想做自由的风,天上的云,没有枷锁,没有牢笼,可她又会低头苦笑,望着天上月发呆,我不懂她的情绪,不懂她为何惆怅,我只是一只笔,很普通的一支笔,
但是主人却很爱惜我,她言过我是她所有希望,幻想所托,我是她反抗的工具,她说她被锁在一个笼子里,逃不出来,她挣扎过,无济于事,只是徒劳,我在想,她何时被锁住?我看不见笼子,也不懂她的挣扎,我只是一只笔。在主人拥有我的第六年,她出嫁了,穿着喜袍,白皙的脖领上带着银链,与衣服很搭,脸上也没有了稚气,多的是成熟和娇艳,唇上的胭脂颜色不深,却也让主人带着点朦胧美感,头发上镶写金簪,他们都夸主人好看,但是我在主人的眸子里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并不是人们口中的喜悦,是什么呢?
我不明白。
主人出嫁上了我,我很是喜悦,她将我放进了木匣子里,我期待她到了新家后用我记录她的生活,可是,并没有,她好像忘了我,于是我一直被锁在匣子里,慢慢沉寂,无人知晓。多年以后,我随着时间,不见踪迹。
记得主人在将我放置匣子前,说她累了,无心挣扎,她身不逢时,但我仍是她心中净土,一尘不染,似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