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母亲吵架了。起因是因为一件小事。
母亲脾气很大,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刺耳的责骂声让我肾上腺素分泌剧烈。也可能是其他激素,不清楚,知道的是自己也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懂一些心理学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当听到母亲用‘从小你就·····’这种句式的时候,我情绪激动得自己都不敢相信,自残就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
我努力从自己的记忆中搜索她夸我的例子,以为这样可以平复心中的怒火。
很难过,回忆起来的都是批评。
在我开始尝试看一些心理学相关书的时候,我开始慢慢懂得了藏在内心里另一个我。一个很自卑,害怕犯错误,不敢和别人争吵的我。
易怒父母的孩子往往和父母性格相反,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我在努力尝试与原生家庭和解,有进展,但缓慢。
其实我的母亲并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她有所改变,只不过,认识没有那么深刻。
在我说出“我也没求你生我”这句话后,通过电话,我感受到了她呼吸颤抖。后悔的情绪在下一秒紧紧缠住了我。它像是一针镇定剂,我似乎能感觉到针头还插在我的屁股上。
母亲心脏没有那么强壮,这是老毛病了。她曾经因为心脏难受被120急救拉到医院。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场景。
母亲坐在急救车上,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她不相信任何人。护士一再要求她躺下,她坚决不躺下。她看向我,说躺下更难受。眼神很像我小时候请求她准许我去踢球。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笑着对我说,“去吧,记得早一点回家吃饭。”
护士同时看向我,眼神中满是无奈和不耐烦。不知道为什么,平常很儒雅的我在那一刻非常激动,我据理力争,要求护士考虑母亲的切身感受。
回忆到这里,我开始询问母亲有没有带速效救心丸。
母亲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我,我更焦急。
情绪在短时间内发生180度大转弯的感受就像坐过山车,我甚至可以感受到血液倒流。倒流的血液让我的身体突然打了个寒颤,随后全身从上到下泛起鸡皮疙瘩。当鸡皮疙瘩蔓延到腿部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我好像看到母亲倒在人群中,手机掉在地上,旁边走过无数冷漠的人。
我继续焦急地呼唤着母亲,从手机中传来的只有地铁的呼啸声。
短短的10秒钟,我好像把前半生都回忆了一遍。回忆中有我和母亲,我们相依为命,苦中作乐。
母亲大专毕业,在那个年代算是知识分子了。
母亲年轻的时候运气不好,赶上了下岗潮。即使家境十分艰难,她依旧非常在乎我的学习。可能是继承了姥爷支持她上学的传统。
至今我记忆犹新的一句话是母亲鼓励我勇敢面对中考,“儿子,没关系,不要怕考不上重点高中,我攒了可以送你去借读的钱!”
母亲一直在用她的方式爱我,而我只是读了两页书就变得趾高气昂,我没有权利去完全改变她。我认识到,我更需要她,远远比她需要我多得多。
爱的一种表现是要承受不理解。自己消化掉这种不被理解的情绪应该在后悔之前。
此刻,我多么希望有一针后悔药扎在我另一半屁股上。
“对不起。”这是母亲停顿后的第一句话。
那一刻泪水不由自主的从我眼中滚落,一颗一颗滴在地板上,啪嗒声和心脏跳动的声音相互呼应。像是有一群无形的观众站在我的身边,他们在为我的后知后觉鼓掌,对我来说更像是嘲笑。
我不在乎嘲笑,更在乎的是母亲有没有带药在身边。我继续询问她有没有带药在身上,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如释重负。
“对不起,我·····”突然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是从小时候她每天读书给我听,还是夏天带我到田野里撒欢,或是在高中时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我就是突然很着急。”母亲解释道,语气中满是不知所措。
母子俩就这样互相道歉到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的我不能再等待了,我要去看望母亲,即使我知道她今天不会像自己想象那样倒在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