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要杀了你

红色的湖泊渗入脚下的土地，阿南伸出右手僵硬的抹了抹还在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的血，残存的温热在空气中逐渐散失，只留下一股弥漫的腥。

“哎，队长，这不好吧……”

“妈的有什么不好，下等公民禁止使用灵字幻法你不知道啊！”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背后的不远处传来。

“那，也不用杀了他啊……”一队穿着整齐睡衣的士兵向阿南他们这边走来，身后的人一脸为难的劝说带头的人。

“紧张什么，这他妈不是还有一个吗，”带头人大声的吼，骄傲的飞机头几乎怼到部下脸上，嘴上的小胡子随着鼻孔里的呼出的气而瑟瑟发抖，“昨晚和守城门那家伙打牌输了一晚上，我操不就杀个多余的吗，怎么了？”

鴀的脑子里只有自己牙齿狠狠摩擦的声音，以及眼神涣散，瘫坐在地上的阿南。鴀回过头，看着这个手起刀落的人，些许血丝在眼角点点蔓延。

看什么……”

砰。

飞机头刚想发作，十米开外的鴀毫无先兆的出现在面前，右手压着飞机头的脸，以一种毫无人性的力度将整个人狠狠地往地上甩。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使飞机头身下的土地应声炸裂，飞溅的沙石以及肆意扩散的风压将身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兵生生震开。

“队，队长！”

其中一个被吹倒在地的士兵抬起头大喊，被碎石刮破的额头还在流着血。

“咳，咳。”

猝不及防的袭击让飞机头咳出了血，骤然爆发的疼痛自头部起顺着神经侵蚀着几乎嵌入土地的身体。

虽然鴀压在脸上的右手仍然在施压，但飞机头依然是笑。虽然确确实实挨了一下鴀的突袭，但由于附在睡衣上的“胄”的自我保护，实际上被未受到致命伤。

“下等公民不可能有这种力量，你他妈哪来的。”

飞机头死死的盯着鴀，本打算通过说话在分散鴀的注意，然后在用灵字幻法在右手上唤出平时用的大约大半个人高的大刀，直接把鴀的脑袋砍下来。飞机头心里还在打着算盘，这时不知道为什么，压在脸上的力道却骤然变小了。

“啊！”

飞机头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粗壮的双臂往地上用力一撑，硬生生的将鴀的力道顶回去。同时，凭空出现在右手上的大刀瞄准了鴀的脖子，凌厉的刀刃似乎让阳光都感到胆怯，极不情愿的照在刀身上，反射出死气沉沉的寒光。

哐。

鴀借助冲击力往后跃至空中，和飞机头拉开了约五六米的距离。鴀半屈膝，弓着腰，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像是看着一件陌生的东西。

感觉是被什么东西挡下了，并没有砍到鴀的实感。飞机头吐出了口里的血，嘴唇上的大胡子也因为全身的警惕而变得看上去像极了半只刺猬。紧紧贴着精壮身躯的纯白睡衣外似乎覆盖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即使是尘土飞扬的现在，也未沾染分毫。衣服右下角三刀交互的图案看着像是某种标识。

“城外巡逻队总队长，胡海，”飞机头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鴀，右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刀，一字一句从他不知道因为恐惧还是兴奋而咬合着发抖的牙齿里挤出，“以包庇犯罪以及妨碍公务罪将你处死。”

胡海说着，上半身略微前倾，中心下压，屈膝，像一头锁定了猎物的狼。凶狠的双目里似乎已经看到了几秒后鴀在大刀强烈的斩击下变得支离破碎的尸体。

“虽然不知道你是故意放水还是突然阳痿，不过不管怎样，你玩完了。”

像打了激素一样发达的大腿骤然发力，胡海一跃至距离鴀的头颅仅有半米的半空中，刚才起跳的地方留下了两个深嵌入土地里的脚印。他双手握刀，钢筋般的青色血管像是刻在手臂上的纹身。饥饿的刀锋划破空气，迫不及待的袭向看着毫无反应的鴀。

“我只是，”面对头上原子弹一样砸下来的筋肉人，鴀却放弃了迎战的架势，面无表情的慢慢站直了腰，略微抬起的左手手掌绷直，“忘了而已。”

本以为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碰撞，但却没有，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是源于碰撞的声音。好像跨年倒数时的广州塔忽然被丢入了黑洞一样，周围安静得连风与地面摩擦的声响都可以称之为噪音。

胡海起跳时扬起的尘土遮蔽了身后士兵的视野，突如其来的死斗以及数秒之后的死寂让所有士兵有一种同时患了老人痴呆的感觉，完全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然而当风尘散去，却只剩下鴀朝着古树离开的身影。

“队……队长，”其中一个士兵挣扎着站起来，刚向前两步，忽然征在了原地，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原本胡海的方向，结结巴巴的大喊，“断……断成几……几截了！”

跟他的大刀一样，胡海的身体从腰身处被利落截断，新鲜的血液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草地上肆意奔腾。杀意满溢的双眼依然在徒劳的睁着，最后映在胡海眼里的事物，跟阿南2号看见的一样——一个颠倒的世界。

“啊……”

惊恐通过空气爬到每个士兵的脸上，带头的几个士兵脸色煞白，本能上想逃却因为害怕导致双腿不听使唤，楞是杵在原地。其中一个士兵忽然惨叫一声，转身往后逃。这一声惨叫像是某种信号一样，其余士兵也连滚带爬的争相逃去。

鴀并未理会，只是径直走向古树下依然呆坐在地上的阿南。他像是一个木偶一样机械的望着阿南2号的身体，僵硬的笑容仍久久停留在染血的脸上，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言语是活人的货币，但对死人无效。

 “不要命了？”

走到阿南跟前，刚要伸手去抱，忽而猛的回头，似是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划破了空气。数米开外男人额前垂下的头发，随即断落几缕。

“别……别激动，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灰头土脸的男人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尽管脸上努力的挤出表示友好但实际上并不成功的微笑，但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以及下意识吞口水的动作还是将此刻的恐惧表露无畏。

鴀扫了男人一眼，认出他是刚才躲在双生村里偷窥的人，并未搭理。蹲下身轻轻的把已经失去反应能力的阿南背起，任凭未干的血液在衣服里渗透。不过鴀的衣服本来就是跟血一样的颜色，只是现在又增加了一个人的重量。

“首都外只有一个正常人住的村子，我……我带你去吧。”没等鴀回答，男人就自动自觉的快步往前带路。蓝宝石的纯金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上显得略微宽松，在毫无色彩可言的他身上显得相当突兀。

虽然这个男人脸上仿佛吸了毒的笑容表示他另有所求，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阿南送回去。鴀皱了皱眉，跟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去向一个陌生的方向。

在这个看似陌生的世界里，没想到唯一熟悉的，是背后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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