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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前的周末,因为初中同学结婚的缘故,朋友开车载我回家,顺便回去看看许久未陪伴的父母。
我的家在西北关中地区的一个小镇子里,从我工作的地方回到家中,需要两小时的车程,一个半小时的高速路程,半个多小时的106省道路程,在这段省道的公路旁坐落着十几座朴质的民房。
我生活了十多年的房子就在这里,有着长长的院子,大大的公路,房子的后门有着一片葱郁的树林和幽长的铁路。小的时候我和弟弟经常伴随着汽车的鸣笛声和火车轰轰隆隆的发动声憨憨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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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初秋芒种季节,镇子原本宽阔的马路上铺满了鲜黄的玉米,时不时会有小孩和青年从马路上穿过,所以朋友开车也非常小心。
我歪在车里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机器马达轰隆隆的响声,我慢慢睁开眼车前是一片黄色,抬头坐正,远远看到红白相间琉璃旧瓦的房子,暗红色铁门挂着竹子做的门帘,长长的门院上铺满了鲜黄的玉米,我的父亲低着头,拿着铁锹正在将玉米棒放到一个半大不小的机器里,机器下面的一个漏斗状的出口里便撞出了大大小小的玉米粒。空中飞散着玉米的细须。
我晃了晃神便赶忙下了车,喊了声“爸”,父亲抬起头先看着我,然后两眼楞直的打量着我的朋友,朋友被盯得有点发慌,我便带他匆匆进屋,父亲又继续将玉米棒倒进那个漏斗里。
我穿着高跟鞋,歪歪扭扭的从院子走到房里,一如往常回家,我随意的放下挎包,大声的喊着母亲。
此时的母亲正在厨房为我准备着丰盛的午餐,跟母亲一阵亲近后,我招待朋友在家坐坐表示感谢,一杯茶刚过,朋友也起身离开。
送走了朋友,父亲也放下了手中的铁锹,缓缓的走到院门口,点着一支香烟,蹲下来休息。我也推开竹帘,向父亲身边走去。
父亲蓝灰色棉质套头T恤上零星掉着几条枯黄的玉米叶、暗红色毛质衬裤沾满了嫩黄的细须、黑色棉布鞋覆上了一层黄色的尘土。父亲微垂着身子,略微塌陷的头上散着稀疏的头发,额头处落着几珠汗滴,两旁的鬓角也盘上了白发。
我望着父亲,不觉惊愕,便匆匆来到母亲的卧室,走到那个比我年纪还大的储物桌旁。桌面上盖着一块大小相称的玻璃板,玻璃板的下面是一排排老老的照片。我的眼神迟迟不想从玻璃板右下角的那张照片处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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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于1957年出生在邻村旁的一个农家里。由于一些难以明言的原因,父亲的母亲将他一出生便送给了当时家中只有两个女儿的妇人,也就是我现在的奶奶。
我的奶奶是个独生女,跟爷爷结婚后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奶奶打理,很是精明能干。因为对父亲太过厉害的原因,村里的人都称她为“地主老婆”。
两年之后奶奶又陆续有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父亲就这样囫囵的长到了13岁,便离开这儿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