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Flyingstraw
路过每日上班必经过的公园,洁子看到那几颗高大的栗子树已开满了白花,在六月的细雨中,花瓣儿纷纷地飘落下,在树下的绿草地上积起一片白色的落英。到了秋天,那饱满硕大的栗子就会从树上掉下,那将是松鼠最快乐和忙碌的时光。
去年秋天有一两次,洁子可惜那些掉在地上的栗子,弯腰拾起一两颗看看是不是和超市买来食用的一样,在洁子后面走过的人马上说,这不能吃。
在加国很久了,在这些细微的观念上,洁子总觉得和加拿大人有区别。加拿大人把能吃不能吃的食物分得很清。栽种在果园的果子是食用的,而在街边的果树则不是人的食物来源。 而洁子在看到街边的果树上的果子时就会习惯性地想到,这能不能吃呀? 这种习惯让洁子常常有一种难堪的感觉。谁让自己是生长在中国物资贫乏和民生困难的时期呢。
其实,不能完全和当地人一样的地方还很多。 移民要融入一个社会那是那么容易呢。在加国这么多年了,洁子还是感觉心里和别的族裔隔离着,工作上的人际关系更是让她烦恼。在洁子正想到近期工作上的烦恼时,她看到公园的一角新开出来一块用铁栏围起来的遛狗的区域。一个金发小个的女人牵着她的小狗打开了那个铁门。她的狗一放开链条,就被迎面跑来的两条狗围上了。洁子惊讶地发现,那两条跑过来的一黄一黑的狗和小狗打招呼的方式居然是互吻彼此的屁股。看到三条狗互相追逐着欢跑起来,洁子笑了起来,遛狗的女人也笑了笑。洁子想,动物之间的交流要容易和简单多了,那象人有那么多的禁忌和隔阂。 大黄狗的主人是一个印巴男人,那条黑狗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极为清爽的东亚裔年轻女孩。看着那个也许和自己同族裔的女孩,洁子想她也许是真正融入了加国的下一代人。
平时洁子走过时常常看见在公园里晨练的中国老人们, 可今天他们都不在,大概是细雨阻碍了他们在园里伸腿伸胳膊的晨练了。每次看到他们一群老人在公园里坐着或站着,放着粤语歌,洁子就有一点怪罪他们没有公共空间的行为意识。 属于很在乎別的族裔如何看待自己民族的那种人,洁子总会担忧华人在公共空间的一些行为方式。 可这些不说英文,在老唐人街住了一辈子的老华裔们其实也没有能力去承受提升华人形象的重任啊。 看到他们,洁子就明白一辈子都不能真正地融入加国社会而抱着自己的文化过日子是什么感觉了。每天早晨和自己的老朋友们见见面, 聊聊天,听听华语歌和广播是他们维持心理平衡和健康的关键。自己不也是越来越迷恋中国文化吗。想到自己每天在中文报纸和书籍上花费的越来越多的时间,洁子就完全理解了这些老人们。
知道洁子为近期工作上的人际因素担忧,迟强也只能心里着急而帮不上任何忙。 洁子对工作不满,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在加国这么多年, 他们在工作上一事无成,仅仅是为生存打着工, 区别仅仅是蓝领和白领之别。自从洁子学校的校长被教育局劝退了以后,洁子就一直很伤心和失落。这不光是因为十多年的工作情意,而更主要的是老校长是唯一在观念上和能力上能让洁子尊重的人。一个引领了加国最成功帮助中学留学生融入加国学校的人可以被学校毫不留情地踢出去让洁子看到了加国职场的残忍和无情,这也让她对自己本来以为有价值的工作失去了信心。原来帮助学生的成效并没有人在乎。教育局的领导就因为一个学生家长的抱怨就可以随便处置劳苦功高的骨干让洁子完全消沉了。当洁子告诉迟强她不想在学校工作后,迟强安慰她道,你不是早就不想工作了吗,正好早一点退休。依靠你的能力和经验,你完全可以自己办个教育中心,那样也能生存,还可以有自己的时间。可洁子明显地感到自己老了,上班时已常常感觉精力不足了, 自己办公司折腾已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