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早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从前慢》木心
喜欢木心的这首诗,每每读起总想起母亲,她那个年代生活虽苦,自己却忍不住在心底里升起总总羡慕。
母亲到五十多岁才学会自己打开醋瓶子。
小时候在家,我从没留意过这些细节,只知道父亲对母亲很好。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先是一怔,接着差点没笑岔气,然后细细思量,在心里开始羡慕得要死。
五十年代,正是大集体时期,大家的生活都很贫苦。能力差点的,家里人口多的,挣不到足够的工分,根本连肚子都填不饱。
母亲与父亲的相识全都是因为媒婆的一张好嘴。母亲百般思量,虽然并不是特别满意,但是考虑到父亲有文化,又有一份不错的差事,大概也能给她一个不错的生活。虽然,后来他们两个经历了很多坎坷,父亲也没能让母亲过上自己设想的生活,但是时间却馈赠了他们自己也说不清的感情。用母亲的话说,父亲的长相着实不够好看,就有一条——对她好,这是母亲几十年来一直坚守的对于父亲的评价。说这话的时候,母亲脸上的微笑带着自信。
姑姑年轻的时候去北京闯荡,认识了姑父,姑父是地道的老北京,生活上虽不是大富大贵,倒也不错。有一次,姑姑从外地回来,住在了我家,私底下聊天时,偷偷对我说:“你不知道,当年跟我一起北京的混得都挺好,有了车、房,还有了公司,可是都离了婚。你父亲对你母亲真好!你母亲真是好福气。”言语间流露的羡慕都快滴出了水。
后来,我忍不住问父亲,母亲有什么好的,让他如此用心。父亲摇了摇头说:“如果我不吃早饭,如果我抽一支烟,如果衣服脏了我不换。。。。。。她啰嗦起来没完没了,你不知道有多可怕。还有,她笨啊,整天跟个孩子似的。”
“一个醋瓶子,再笨也能打得开吧。”我忍不住笑着反驳。
“开个瓶子又累不着我,顺手习惯了。以前日子那么苦,你母亲天天在厨房想方设法就是要让我们能够吃得好,一个家能支撑下来谁都不容易。”父亲的眼神忽然有些迷离,虽没再说什么,脸上的凝重,我知道都是故事。那故事必定有很多无奈的苦痛,也必定有很多值得回味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