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年是一种期盼。
期盼新衣,期盼糖果,期盼热腾腾的饺子;
期盼鞭炮,期盼焰火,期盼鼓鼓的压岁钱;
期盼成长,期盼求学,期盼外面的世界。
乡下,年味儿很浓,春耕春酝秋收冬藏。
忙碌了整年的人们,唯有利用这短暂的季节,养精蓄锐,舒展身心,准备来年打一场丰收仗。
对于农人来说,年,是一种喜悦,更是一种祈愿。
杀鸡宰羊,自不必说。
那时,家家户户都养着一头大肥猪。
“卖肉”成为农人们冬季主要营生。换来的钱,买年货,换家具,添补家用。
记忆中的冬,很寒,很冷,呵气成冰。
天蒙蒙亮,父亲便起来武装一番。穿戴好棉衣棉帽,裹得严严实实,进城里“占地盘”。
怀着几份新奇,儿时,经常随父进城。
好几次,本来以为起了个大早。结果,好地盘都被抢光了。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
因为“肉多”,顾客们也过分挑剔。货比十家,讨价还价,满溢烟火气,年味儿十足。
即便站一天,也不觉得累。光是看往来行客,内心便已知足。
“瑞雪兆丰年。”
记忆中,春节前夕是必要下雪的。
没有雪的年,是一杯原生态的咖啡,烈,纯,略带苦涩。
唯有加入调味,方浓淡适宜,香醇可口。
除夕前,扫雪,贴对联,贴窗花,贴喜字,挂灯笼,样样不可或缺。少了一样,便少了年味儿。
儿时的除夕夜,没有手机,没有春晚,不吃年夜饭。
早晨起来,穿上新衣,揣上鞭炮,挨家挨户召集小伙伴。或以鞭炮为号,听到炮声,大家便自觉聚到一起,商议整天行程。
小河,山沟,树林,桥洞,烽火台,遍布我们的足迹。
有时候天黑了,大家还沉迷探险,恋恋不舍。
学狗叫,学狼叫,学狐狸叫,好不热闹。
午夜十二时,是一定要归家的。
家乡有个习俗,“守岁”。
守着旺火,守着焰火,守着初心。
守着流逝的光阴,守着青春的尾巴,守着泛黄的旧年月。
大年初三,“迎喜神”。
吃过饺子,家家户户都到城南的小桥。拉拉家常,响响鞭炮,带着“喜神”,结伴回家。
我们,自然是“先锋队”,也是“后备军”。
来不及吃饭,我们便早早守在桥头。等待众人到来,等待放鞭炮,等待仪式的结束。
等乡亲们走光了,我们开始出动了。
桥头,桥下,桥洞,马路。大家分头搜寻未响的鞭炮,然后将里面的火药填到炮仗里,用布条塞紧。
点燃后,炮声震天。响彻山谷,响彻悠悠岁月,响彻童年光影。
这样的年,仅存留于记忆深处,可念不可及。有迹可循,无处追寻。如海市蜃楼,袅袅兮,恍惚兮。
成长是漫长的;
成长是苦涩的;
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们,总是很矛盾。
曾经心心念念,满怀期待的成长。如今,却开始追悔莫及,留恋往昔。感叹光阴不复,盛年不再,甚至埋怨那个挥时如挥土的自己。
正如有些事,一旦得到,便失去初心,失去珍重,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
如今,年,更多的是一种仪式。
抢票,休假,回家过年。
除夕,春晚,年夜饭。
衔接自然,无可挑剔。
手机,电脑,网络,似一股热浪,席卷着,覆盖着,同化着人们的思想,灵魂和肉体。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春运在即,亿万人潮。
四面八方的游子,不论身居何方,总要赴千山万水,与父母妻儿吃一顿团圆饭。
仪式可以省,但传统不可改。
万事皆可忘,唯不忘乡思。
城市,喧闹,繁华,万家灯火,亦不过时代之产物。
记忆中,昏黄的灯光,熟悉的背影,苍老的容颜。才是家的寄托,魂的归宿。
有家的地方,便是天堂!
流金,岁月,漫漫西风。
淹没了茶马古道;
更改了丝绸之路;
抹去人类文明的足迹;
却泯灭不了根植于骨髓的传统。
童年,渐渐远去;
故乡,已非初时模样;
玩伴们,也渐渐少了联系;
期待,少了;
年味儿,淡了;
父母,老了;
我们,成长了。
时间即圆的世界里,缘有轮转;
在缺口雕刻的生命里,时间填满;
都说烟花只会散,不会谢;
热闹过后,时针倾斜。
又到一年春节时,远方的你,是否一切安好?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不论走多远,请记住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