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文集是关于一个人的一切,一个今天从我的生命中消失的一个人的一切。
是站在什么神样的立场才可以夸口说下“一切”这么大的词汇啊?我之所以可以说“一切”,是因为我和这个人只在网络中相识,那么我和他在网络中的古今畅谈星星月亮,偶尔关于现实的只言片语,以及更加偶尔的照片分享,就是“这个人的一切”了罢。
这个消失的人叫苹果。苹果卖了他玩了大学四年的琴,算是告别了过去的身份,“就是不想再装模作样。”
“为啥?”我明白,没有琴的苹果不是苹果。
“没啥,就这样过日子吧。”
不,我的内心拒绝着,原来在台上演奏着贝斯的闪着光的少年,告诉我之前的自己是装模作样,并从现在开始接受平凡的人生?“苹果……”我不知道我发出去的这几个字算不算哀求,不知道他是否看得出来。
“换个叫法呗”,他做了最后的回应。
“换成啥?”
“小陈,老陈,小宁,老宁。”
“嗯……那就宁宁?”
“别,像是有口痰。”
“那就阿宁?”
“其实都可以。”
其实不可以啊!我胸口中有股苦苦的气体膨胀着,心里却酸酸的要催出眼泪来。
两天前,当苹果还是苹果的时候,他突然和我说:
“小方,我脱单了。”
尽管我的心里从来没有故意忽视过这种可能,可是它还是以一种超过我想象的速度横在了我面前。我不动声色的祝福,期盼他能从我缓慢到反常的语气中嗅到什么。
可是我猜他没有,不是不能,是不肯。
我不甘心,宁愿他找到的又是一个炮友:“那你是真的喜欢还是随便找了一个?”
“还挺喜欢的。”他又补充道:“女的。”
我有点生气,更多的是委屈,但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立场去生气。我是一个有话一定要说出来不憋着的人,我想输入“我喜欢你”四个字,再什么都不想发送出去,把山芋扔给他,却发现此刻的自己竟然在犹豫,犹豫他其实知道我的喜欢,犹豫我这只是困兽之斗,而他却是无心的猎手。
大概是看我好久也没有回复,苹果发来几个字:“她比我大。”
比你大吗……可是我不想知道这些啊,知道这个女人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徒增烦恼罢了。我快速的输入:“这些我就不问了。"
“但是我们没有差着辈儿啊。”大概是消息延时,他还是发来这么一句。
“嗯……有些话我就不说了,多说无益吧。”
“嗯,我没有傍富婆啊。”
诶?哭笑不得。他以为我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这些吗?
“我没有说出来的话不是这些啊!”我急急的发出去,懂我懂我懂我懂我懂我!懂我!懂我!苹果你懂我没说出来的是什么对不对!困兽在笼子里横冲直撞着,我做着最后的挣扎。
“哈哈,我总是搞错重点啊。”好像是根本没有经过思考,这行字飞快的发送过来,我能感觉到小兽像是没了生机,呜呼一声,瘫软在了笼子里。因为我懂,苹果不是搞错了重点,他是在回避。
“太困了,我先睡了啊。”苹果又发来一行字,我心里发出两声屈鸣,回复了“安”,关了手机。
苹果,啊不,现在应该叫阿宁了。苹果这个红衣怒马的少年,穿着美好的皮囊,装着聪明的头脑,玩着音乐,抽着烟,喝着酒,肆意青春着,疯着,躁着,来凡间渡劫。如今劫满飞升,了无牵挂,说走就走,抽去魂魄,只留下名为“阿宁”的凡体,被一个随便来的女人改变,说自己之前是装模作样,还要“就这样过日子吧”……
可是我怪苹果吗?不吧。因为我了解他,可能比谁都了解关于这个人的一切。我知道他需要被爱,所以发生这一切只是遗憾。
晚上我躺在床上,听着《安河桥》,“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我也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我知道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
所以,苹果,你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