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轻轻放下电话，径直走向沙发，随即转身重重仰倒在沙发上。因为力道过重，整个沙发被挤压的发出一阵“吱呀”声。
她从未感觉到像如今这样疲劳。包括像今天这样忙碌了一天后，也是如此。
而现在的她，却感到浑身疲累。比如多年的老毛病腰疼，本已经很久没有犯过，可现在好像又犯了起来，阵阵疼痛使得她横躺在沙发里，动弹不得。
不仅是腰疼，她甚至感到喉咙、胸口以及肩膀都开始作祟，疼痛的感觉一时间遍布全身。总之，全身好像都在犯着疼痛病似的。
周华强忍着浑身的不适，硬撑着身体坐起身来。她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走到水壶旁，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热水。只是颤颤巍巍的手似乎无法承受茶杯的重量。一直抖个不停，不时的撒出热水来。
终于，在一道热水溅到手背后，茶杯脱离了手的控制，重重摔在地砖上，一时间变得四分五裂，水也撒了一地。
周华整个人呆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握住茶杯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绕过有茶杯碎渣和茶水的地方，向沙发走去。她轻轻扶着靠背坐下，一只手缓慢地揉着胸口，想要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使得胸口不再那么沉重。
周华边揉着胸口边愣愣看着眼前一地的狼藉。她看得有些出神，以至于忘记胸口的手，就这么把它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她已经不知自己经历过几次这样的时刻，但像如今这样的失落感却是第一次。
儿媳刚刚打电话来说，儿子临时工作上有事，没办法赶上已经订好的回家的航班，总而言之，今年没办法回家过年了。
那一刻的周华，全身仿佛触电了一般，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在一瞬间凝固，只剩下嘴角的皱纹在不停地微微抖着。
虽然离通过电话的时间还不到短短的十分钟，但她好像已经对通话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她不记得跟儿媳还寒暄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电话里“嗯”个不停。
上一次跟儿子、儿媳和孙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呢？她也不记得了，就连是在家里吃的饭，还是在酒店吃的饭都记不得了。唯一在脑中有些印象的，是小孙子把头发都剃光，被亲戚朋友笑话称为“小和尚”。之后还惹得小孙子大哭起来，还是自己去哄的他呢。
“只是到了现在，小孙子的头发也该长出来了吧。”周华在心里想道。
她轻轻摇了摇头，慢慢仰到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放在胸口，一只手随意耷拉着，闭着眼睛，像是在想着什么。
她的脑中一遍遍的浮现出儿子和小孙子小时候的样子。她看到丈夫陪着儿子在院子里踢着足球，两个人在一起来回跑动着，而自己则在厨房做着菜，准备晚上晚饭的情景。
她还看到自己俯在小孙子的床前，为他讲故事哄他睡觉的场景。每一次小孙子都会闹着要她多讲几个故事，从从前家乡的传说，到神奇的神话故事，再到中外的童话，她为小孙子讲过的故事，多到连她自己都数不清。
她拿起身边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费力的缓慢站起身来，向卧室走去。
她停在餐桌前，呆呆望着桌上满满的一桌菜肴。
在这一刻，她感到心像被扎一样疼痛。之前在脑中浮现的那些关于儿子、儿媳和孙子的笑容，也随之一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条被弯成“V”字型的糖醋鱼还屹立不倒的站在菜盘里，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周华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几滴泪水悄悄流下。她四下环视着屋内，虽然布置的满满当当，但却觉得空空如也。
她叹了口气，轻轻扶着桌子走向屋内，一时间的背影，苍老的像是个九十岁的老妪一般，甚至要更加年长。
她轻轻的关上了卧室的门，一缕从卧室内映出的灯光也随之熄灭。
地上破碎的茶碗还躺在地上，桌上的菜肴也未动一口，还有冰箱内的饺子馅，好像也失去了香味。
一切都变得像是凝固住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