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朱门,北望青楼。
心月楼,是京城中最大的青楼。这里有着不同的划分,等级越高越是风雅。
心月楼花魁的名声风流在外,为之倾倒的人上至高官权贵,下至莽野村夫。听说有一男子无意中见了花魁一面,而后念念不忘思之不得而走火入魔最终痴颠。
是夜,心月楼里笙歌燕舞,女子的嬉笑声酥透入骨,朦胧中连带着丝丝醉意发出的声音勾人的紧叫人心中颤抖,缠绵悱恻撩人心弦。一切与这屋内风雅格调的装饰格格不入,却又是另一种似有若无的雅趣。
今夜月色明亮,大抵是这京城最繁华之地让身处的人都怀有虚荣满足之感。
舞台的中央,一面带紫纱女子被舞姬团团围住。忽地,琴音渐响,女子随着舞姬的散开翩跹起舞,轻盈的衣服遮挡不住窈窕的身姿,跟随琴弦的挑拨转换时而妖娆,时而清灵。纤细的手臂配合腰部的扭动旋转如晕开的墨恣意展开,一撇一捺勾勒出美人起舞的画面。
一舞闭,台下早已癫狂,想要千金掷美人容颜,一睹芳容。心月楼的妈妈也是能人,在楚清成为头牌后,便很少让她露面,上台也是带着紫纱,若哪天给的钱多了,就大发慈悲的给他们看了去。
楚清自己的事情结束后,便直径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对于下面见过了芳容的人大声唤她名字的场景没有留恋。次数多了,内心波动也少了。
她的房间相对简单雅致,少许的胭脂味下伴有一股清香。楚清刚摘去头上的簪钗散下被挽起的部分青丝,门就被推开了。
“姐姐今晚好美,纵然看了多次,可次次都被惊艳到了呢”进屋的女孩微红着脸俏皮的对着屋内的女子道。
“姐姐,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了对面的国公府的世子……”
“婉儿,以后就莫要提了”。
“为什么?姐姐不是第一次心动么?”。
“没有为什么。婉儿要学着长大呐,要自己选择哦”。
决定了就不要回头。身处烟花之地的女子,所有的一切都被禁锢,越处位高的牌位,选择越少,结局已注定。
红颜碎,桃花未落人空留,徒留遗憾满空城。
“姐姐是要留我一人吗”少女似是不知发生了什么,恍惚问道。
“婉儿要长大,然后……不要怪我。”
这是姐姐楚清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知归梦何处,贪得一响清欢。只是梦终短,尚未看到结局就醒了。
楚清离开了心月楼,国公府世子纳她为妾,在楚清之前,未娶妻,后……也未娶。
心月楼依旧热闹,花魁是另一个很美的女子,华鹤。清婉也在努力的学习各种技艺,妈妈打算把她培养成下一个楚清,楚清走以后,就没再让她上过台。
……
一年后,楚清去世,在芳华之时消香玉损。人都说她以妾的名义入门,死后按妻的礼数入葬,不知该是感叹美人命薄还是命途多舛……
同年,清婉成为魁首,相对于其他几个来说,她无疑是最魅惑的,没有楚清的清冷,没有华鹤的温柔,也许媚是她最好的温柔。
清婉漫不经心的靠在窗槛上,唇脂晕染,眉眼间流转的尽是妩媚。素手芊芊,腰肢不盈一握,肤如霜雪,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一袭红裙将所有的芳华尽数绽放,周身散发着妖艳至极的气质。
国公府的世子之后又来过几次心月楼,即使见到楚清也未说过什么话,不知何心思。最后一次来时,清婉刚结束一场。
是问她要不要走,离开这里。这也是她姐姐的意思。
她问,离开这里去哪。
随便都可以,钱财是有的。
就在这里吧,不走了。
国公府世子走后,清婉依旧漫不经心随心所欲,心月楼每天都是位座满客。清婉不是次次都出场的,客人不一般或是哪天心情好的时候,便会上台来一场奢侈的表演,名曰乐意。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她遇上了一个人,是个将军。那个人身上有她喜欢的戾气,也有她喜欢的至极柔情。
第一次遇见之后她就喜欢上了,在这种地方久了,她居然还会看一眼就欢喜。
将军自是不可能到青楼的,那次恰是有任务。
清婉动了心思,利用身份打听将军的事。年少轻狂,去了战场后一战成名。随着经历的积累,步步登上将军之位。
轻狂也化为沉寂。
在她打听的时候,那位将军也来过心月楼几次。每一次,清婉都在台上。
朝堂上的官员听说赫赫有名的南安将军三番几次去了青楼,向皇上汇报。皇上言语上训了将军,转身让人带走了心月楼的那位花魁。
将军回府后知道了此事,又去了皇宫找皇上,在御书房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后,皇上让人将清婉释放了。
清婉没有跟随将军回将军府,而是又回到了心月楼。自此以后,南安将军再未去过。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已连累,便各自安好。
五年的安和终究被打破,敌国又犯边境。皇上命令南安将军率军出征,那日,号角声响彻边际,将士整装待发。
心月楼里,清婉正弹奏着一曲十面埋伏。
南安将军是知道皇帝对他的敌意,他也没打算再回来。征战一生,却无处可归。
血染的沙场,又成为谁最后的归宿?
朝堂上都知道皇上虽忌惮南安将军,却也是需要他的,需要他来平定频扔的战乱,对此,有人欢喜有人忧。
果真,此战大胜,边疆一统。百姓早已站在城门口迎接守望的先锋,每个人都眼含泪水,哀默。
他们的将军不在了。
夕阳散了最后一点余温,一切回归黑暗。
沉寂,沉寂,永无止境的沉寂。胜利,谁又会在意这杀戮血腥的过程。
整个京城都很沉静,唯独清婉很是平静,是那种心惊担忧过后的轻松。
南安将军入葬过后的第三天,清婉细细的描了眉,抹好胭脂,甚至点了一颗泪痣,唇如血染的花那般殷红。美到极致是妖,那妖到极致是什么?
红衣缓缓转起,一如她为他跳的那支舞,蓦然回首,惊鸿一瞥。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