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埃及记(二十三)

幼儿园的故事(七)

幼儿园教会我的事

我在来之前,问了七区公寓的一个妹子工作怎么样,她回答说:如果你喜欢小孩子就还好。接着我从微信里听到了她身边小孩子们震耳欲聋的哭闹声,心里“咯噔”一下,估计自己在埃及是呆不长的。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欢孩子,其实不是没有爱心,只是没有耐心。我觉得小孩子是一种莫测的生物,会没有理由地哭泣、发火,你没有办法用正常的逻辑思维与他们沟通,只能不断地哄着。宠着,然而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合他们心意的,这让我不知所措。

我真的没有想到我能够在幼儿园呆这么久,甚至呆到有了感情,不忍离开。回顾这一个月的时间,我非但没有付出什么,反而是学到了太多太多生活的常识与经验。

前面也说过,起初我们来到这里觉得无所适从,孩子哭了不让抱,孩子饿了不让随便喂,做什么都是错的。那时我心想:看来幼儿园就是黑心啊,阿姨就想着自己省点事,哪会管你孩子死活啊,以后可不能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去!

但是随着工作的进展,我慢慢发现埃及的小朋友们除了活泼可爱,还非常懂规矩。不管前一刻玩得多欢,Shaymaa一声令下马上乖乖去教室。再淘气的小朋友,犯了错误被命令道歉,都会乖乖地说Sorry。说不让吃东西就不吃,说不让拿就不拿,我甚至觉得没有我们,Shaymaa一个人都能把这十几个孩子管得服服帖帖的。反观我身边的例子,哪家不是三四个大人看一个孩子,还精疲力尽,叫苦不迭,这又是为什么呢?我不禁陷入了深思。

有两件事让我记忆尤深。心机小女娃Jena起初总是要我们抱她,一次她闹得实在厉害,我们看不下去就要抱她起来,Shaymaa厉声阻止了我们。她把我们带到一边,让我们观察Jena的行动。她见四下无人,马上停止了干嚎,自己玩了起来。Shaymaa说:“我从小看Jena长大,我了解她,她就是这样的。妈妈们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在幼儿园里总是被抱着,这样会把他们惯坏。”那之后我们也都学着Shaymaa的样子,理所当然地无视Jena的干嚎,后来她再也没要求我们抱过。这个只有一岁零两个月的小姑娘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这里是幼儿园,不是自己的家,没人有义务迁就自己的任性。

还有哭神Yomna,第一天来的时候可把我和Ivy折腾惨了。我们又是摇推车,又是给她放音乐,又是喂她吃的,使尽浑身解数,她停止哭泣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十秒钟,一下午折腾得我俩精疲力尽。后来幼儿园里来了个年轻的老师Menna,专门负责看小婴儿。有时候一个人看四五个小孩,屋子里却鸦雀无声。我纳闷这个20岁的小姑娘有什么好办法,有一次我好奇地进去婴儿房看,正是Yomna撇嘴要哭的时候。Menna并没有去哄她,而是厉声呵斥道:“Yomna,不许哭!”Yomna一愣,怯生生地看着Menna,又要发作。Menna再训斥:“不许哭!”Yomna愣了半晌,硬生生地把泪水咽了回去,然后就一直安静了很久。那一幕带给我很大的震撼,我们俩忙活了半天都没做到的事,仅靠一句话就办到了。而对方只是一个两岁的,身体上有些缺陷的孩子。

我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想法:孩子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一味地需要我们去宠着、哄着吗?在幼儿园工作的这段日子,我明白了再小的孩子也不会没有理由地哭泣、发火、撒娇,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们自己的逻辑。他们和我们一样,有语言,有思维,会思考,只不过他们的语言和逻辑与我们的有差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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