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科幻故事。在高度发达的未来社会,当女性年满五十岁,男性年满六十岁,若不曾有子女,将被判定为“无效用人”而被送进一个储备中心,名叫“单位”。
这个“单位”像是一个人间乌托邦,只有春夏更替,各类鲜花植物每周每月轮番绽放,一切都是含苞待放,要么就是蓬勃盛开,永远没有枯黄、凋谢或死亡。“单位”为每个人提供精美且健康的食物,完备的公共设施和电影院、咖啡厅等齐全的娱乐设施,每个人只需要按需索取,不需要付出任何金钱。
女主人公多特丽被情人抛弃,没有子女,和一条狗生活在一起,五十岁时被判定为无效用人而送进单位。她很快就感受到了这种无微不至的照料,近乎完美环境的生活,代价却是失去自由,尊严,甚至生命。监控24小时,且无处不在。每个人都必须无条件接受各项高风险医学实验,或是一件件捐赠出自己的器官,直到衰竭、死亡。
在这里,你会感受到同病相怜、生死与共的友情和爱情,更加可以加速感受到失去的痛苦。你新认识的朋友,可能很快就成了失去身体各项零件的残缺人,或者某天突然消失;你拥有了爱人,甚至奇迹般孕育出孩子,可依然撕不掉“无效用人”的标签,因为你被认为已经老到不能很好地养育子女。
整个故事就是架构在这样一个恐怖、反人性的“福利”社会形态下,但是多特丽却从她的视角去体会到了爱情和友情。当她和约翰内斯真正相爱,并且得知自己怀孕的那天,约翰内斯却被迫完成最后的捐赠而消失在这个“单位”中。当多特丽争取到一个机会,可以返回约翰内斯的房间,去再次触碰他的物品,感受他的气息,确定他曾经存在过。她说,“如果我们偶遇在南海岸,停下来聊天,我邀请他回家喝一杯咖啡,该有多好。我们的故事从那时开始就好了“。
这时候,我会问自己人类的真实情感是否应该突破所谓的社会制度和道德规训?当我们带着时代烙印进入一个新制度社会时,是否有人在意我们能否适应?多丽特成长过程中的价值观很现代,社会强调女性的自我实现、自主意识,淡化家庭和伴侣依靠。但是新的法律出台,无论个体是否准备好,前一个阶段的社会问题是否得到过渡性解决,所有的人都应该遵循,并且甘愿淘汰为一个时代的“无效用人”。
我想起阿特伍德笔下《使女的故事》,使女们是这个国家为数不多能生育的女性群体,她们会被分配到没有后代的权贵家庭,帮助他们生育子嗣。她们没有行动自由,被剥夺财产、工作,一举一动都受到严密监视。
有些可笑,在反乌托邦文学的世界中,生育能力并不是优势或者劣势,而是划分人类功能属性的一个标签。社会不在乎你有过思想、体验,只是需要找到一个客观功能性指标去把你分类。但是,所幸黑暗中依然有光亮的缝隙,人类对生活的热爱、对友情、爱情的坚持、对压制的反抗,是最微小且最顽强的小火苗。只要身体还有感受,还能用温暖的,跳动的心脏去爱,去感受,就一定还存在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