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公元57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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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一日,北周齐公宇文宪等七人进爵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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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八日,北周主宇文邕在太庙祭祖;正月十四日,亲耕天子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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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一日,陈帝陈顼在太庙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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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三日,北齐广陵金城(内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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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日,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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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五日,北齐主高纬返回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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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七日,北周纪国公宇文贤等六人进爵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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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一日,陈帝陈顼亲耕天子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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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朔州行台、南安王高思好,本是高氏养子,骁勇,得边镇人心。北齐主高纬派嬖臣斫(zhuo)骨光弁前往朔州,斫骨光弁对高思好无礼,高思好怒,于是造反,声称要入京清除君王身边的恶人。进军到阳曲,自号大丞相。武卫将军赵海在晋阳,仓促之间,也来不及上奏,矫诏发兵拒战。皇帝接到事变消息,派尚书令唐邕等驰往晋阳。
二月十一日,皇帝勒兵继进。还未抵达,高思好军败,投水死。其麾下二千人,刘桃枝包围,且杀且招,始终不降,以至全部杀尽。
之前,有人告高思好谋反,韩长鸾的女儿是高思好儿媳,上奏说:“是有人诬告贵臣,不杀则无法刹住这种歪风。”于是斩首。高思好死后,告发者的弟弟跪伏在宫门下求赠官,韩长鸾不为他通报。
二月十七日,北齐主高纬回到邺城。
二月二十四日,任命唐邕为录尚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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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五日,北周主宇文邕前往云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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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六日,北周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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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三十日,北周叱奴太后生病。
三月一日,北周主宇文邕回到长安。
三月十三日,太后崩殂。
皇帝宇文邕住进倚庐(专为孝子守丧搭建的草屋),朝晚只吃很少的米饭。群臣上表请求,过了几十天才停止,命太子总理庶政。
卫王宇文直在皇帝跟前陷害齐王宇文宪说:“宇文宪饮酒食肉,无异于平日。”皇帝说:“我与齐王不是一个母亲生的,而且也都不是正室嫡子。他因为我的缘故,也袒露肩膀,用麻绳束发服丧。你应该感谢他,怎么还说他的是非!你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得到太后特别的慈爱;但当自勉,不要说别人!”
华杉曰:
宇文邕一席话,光耀史册!道德标准,只用于要求自己,不用于要求别人,对他人要零期望,只看他做到的部分,不看他没做到的部分;只看他好的地方,不看他不好的地方;只看他的优点,不看他的缺点。
什么是国家大事,这就是国家大事!因为多少政治祸乱,就是这些私人恩怨发展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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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二十五日,北齐派侍中薛孤康买前往北周吊唁太后,并出席葬礼。
当初,北齐世祖高湛为胡太后制造珍珠裙裤,所费不可胜计;为火所焚。至此,北齐主高纬又为穆皇后制作。派胡人商贩带着锦彩三万匹,与吊唁使者一起前往北周购买珍珠。北周人不给,高纬就自己制造。后穆皇后不受宠了,他的侍婢冯小怜大受宠幸,拜为淑妃;与高纬坐则同席,出则并马,誓同生死。(著名的“红颜祸水”冯小怜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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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日,北周葬文宣皇后于永固陵,北周主宇文邕光着脚走到陵园。
五月二日,下诏说:“三年之丧,达于天子。但军国务重,必须亲自听取朝政。衰麻丧服的礼节,孝子居于草庐之礼,一切遵照古制,以表达我无限的哀痛。而百官应遵照太守遗令,下葬之后,就脱下丧服。”公卿们固请依照变通办法,皇帝不许,最终完成守丧三年。五服之内的亲属,也下令依礼守丧。
华杉曰:
还是那个标准,只要求自己,不要求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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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一日,北齐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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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人担心陈军渡过淮河,派皮景和屯驻西兗州以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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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七日,北周禁止佛、道二教,佛经、佛像全部烧毁捣毁,废除和尚、道士,下令他们一律还俗。并禁止诸淫祀,不是祀典所记载的,全部废除。
华杉曰:
淫祀,指各种“封建迷信活动”。祭祀在中国历史中,更多的是政治活动,而不是宗教活动,更不允许各种邪教和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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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三日,陈国尚书右仆射周弘正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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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三日,北周再次铸造“五行大布钱”,新钱一枚值旧钱十枚,与“布泉”(参见公元561年记载)并行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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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九日,北周立通道观,以统一圣贤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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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二日,北周主宇文邕前往云阳,任命右宫正尉迟运兼任司武(即司马,大司马的属官),与薛公长孙览辅佐太子守长安。
当初,皇帝选取卫王宇文直的府第为太子东宫,让宇文直自己再选择居所。宇文直看遍了所有府署,没有如意的,最后选取了已经废弃的陟屺寺,想要搬去居住。齐王宇文宪对宇文直说:“弟弟子孙众多,此处太小了吧?”宇文直说:“我自己尚且没有容身之所,何论子孙!”宇文直曾经跟从皇帝校猎,而走乱行列,皇帝当众鞭挞他。心中积压怨愤,趁着皇帝在外,于是作乱。七月二十七日,率其党羽袭击肃章门。长孙览惧怕,逃奔到皇帝所在。尉迟运恰好在门中,宇文直的兵杀到,尉迟运亲手关门。宇文直党羽与尉迟运争门,砍伤尉迟运手指,还好勉强得以把门关闭。宇文直久不得入,纵火焚门。尉迟运担心火尽之后,宇文直党羽得以进入,取宫中材木及床榻继续加大火势,又以膏油灌之,火越烧越大。很长时间,宇文直都没法进宫,只好撤退。尉迟运率领留守士兵,趁他后退,出击,宇文直大败,率一百余骑兵逃奔荆州。
七月三十日,皇帝返回长安。
八月三日,擒获宇文直,废为庶人,囚于别宫,不久处死。任命尉迟运为大将军,赏赐甚厚。
八月八日,北周主宇文邕再次前往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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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五日,北齐主高纬前往晋阳。
八月二十六日,北齐任命高劢为尚书右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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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日,北周主宇文邕前往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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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九日,北周派御正(相当于中书监,职责是起草诏命,参与决策)、弘农人杨尚希、礼部卢恺出使陈国。卢恺,是卢柔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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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七日,北周主宇文邕前往蒲州;二十九日,前往同州;十一月十八日,回到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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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二日,陈帝陈顼任命吏部尚书王瑒为右仆射,度支尚书孔奂为吏部尚书。王瑒,是王冲之子。
当时刚刚光复淮河以南及泗水流域,攻战、降附,论功行赏的事又多又乱。孔奂识鉴精敏,不受请托,事情毫无拖延,十分顺利,人们都喜悦服气。湘州刺史、始兴王陈叔陵,屡次暗示有司,求为三公。孔奂曰:“三公人选,要靠品德,未必皇枝。”并向皇帝报告,皇帝说:“始兴王怎么忽然想要当上三公!况且朕的儿子要想当三公,须排在鄱阳王(陈伯山,陈蒨的儿子)之后。”孔奂说:“臣之所见,亦如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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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定州刺史、南阳王高绰,喜为残酷暴虐,曾经出行,见妇人抱着小儿,就夺来喂狗。妇人号哭,高绰怒,以小儿的血涂在妇人身上,再纵狗去吃掉她。常说:“我学文宣伯父(高洋)的为人。”北齐主高纬听闻,把他锁拿到自己行在,到了之后,又赦免他。问:“在州何事最乐?”回答说:“多聚毒蝎于器,再把猕猴放置其中,观之极乐。”皇帝即刻下令连夜抓来蝎子一斗,到了天明,得三二升,放置在浴缸里面,使人裸卧其中,号叫宛转。皇帝与高绰临观,喜悦称叹不已,然后责备高绰说:“如此乐事,何不早派驿马车飞驰奏闻!”由此有宠,拜大将军,朝夕同戏。韩长鸾嫉恨他,本年,外放为齐州刺史。将要出发,又指使人诬告他谋反,上奏说:“此犯国法,不可赦!”皇帝不忍公开诛杀,派所宠爱的胡人何猥萨与他徒手搏斗,扼杀。
华杉曰:
坏人不知道好人有多好,好人不知道坏人有多坏。北齐皇室这个杀人狂魔家族,一千五百年之后,读到他们的“事迹”,还让我们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