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是有财有势就一定能幸福。在风光的背后都有外人不得而知的烦脑。倒是那些在外人眼里不起眼的小人物,反而活得简单又潇洒。
住在我家后边的云姐,就是这么一个活得简单又快乐的小人物。我屋后有只井,平时洗漱都在井上。每天,她只要一见到我,总是热情的问我:妹妹饭吃了吗?我总是说:没吃呢。她总是加一句:我吃好了。我总是说:不是中饭,是早饭吧?她总是哈哈大笑着说:我一天吃二顿,刚起来,算是中饭吧。
她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起来。整天笑哈哈的,见谁都亲热的打招呼。从不和别人攀比,也从不多事,简单又快乐的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云姐长得比较丑,又不求上进,干活也跟不上别人,所以成了个大龄姑娘。后来经邻居介绍,找了个比她大好多岁的老马,是宁波人。老马从小到上海学生意,人很和善,一个人在上海工作,也没人关照,人到中年还单身。两人一谈就成。
云姐爹妈给她在老房边上接了一间房子当婚房,将就着结了婚。老马在上海食品公司工作,每到星期天就来乡下。当时大家都很穷,连解决温饱都成问题,那来有得糕点吃。见到老马一直拎着糕点到乡下,都羡慕云姐嫁着个好丈夫。
夫妻俩恩恩爱爱,平时老马一到乡下,村上人总是要挑逗他俩。因为云姐家场地上平时是个活动场所,老老小小,一吃好晚饭就三三二二地往那边走,天天好热闹。云姐和老马总是早早地就进屋了。
当年云姐就生下了个女儿,比她弟弟小没几岁。外孙和舅舅象兄妹,老马带回的东西两人一起吃。所以她这个弟弟和她夫妻俩从小就亲热。过了两年,云姐又生下了个儿子,儿女双全,一家子好幸福。
老马是城里人,长得也可以,鼻子高高的,眼睛圆圆的,皮肤白白的,象个外国人。儿子长得象爸,从小活泼可爱,象个小洋人。老马可从来没看不起妻子,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整天在不停地聊。
没几年,夫妻俩在自留地里造了两间新房,和父母弟弟分开住了。巧的是我婚房也造在娘家自留地里,就在云姐的前面。大家都是造在娘家自留地,土地很紧张,场地很小。
云姐夫妻俩人都很好,也没啥异议。乡下一般造房子都大吵大闹,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许我造她门前。她知道我也没办法,要有办法,我也不会造她门前的。
最后在动工的时候,我叫泥水匠大方脚移前了二公尺半,前面场地只剩了四公尺。但前面是别人家自留地,最起码阳光不影响我。我往前移了,云姐采光会好一点,她夫妻俩人很是感谢我。
从此我们成了前后邻居。我在后边的空地上挖了只井,当时没自来水的。两家人更是亲近了,天天在井上洗衣淘米。总能见到她夫妻俩又说又笑,一双儿女也象父母。脾气好,待人也和善。
后来她弟弟混得不错,从小把他当儿子的姐,他当然也处处照顾着云姐。他在开阔处弄了地自留地,把他姐的两间屋子造在了新的宅基上,老的两间他当猪棚。这样新房子门前离前面人家远一点,采光要好得多。从此,热闹的云姐和我住得远了点。
以前住在前后时,每天妹妹长妹妹短的很热闹。突然搬走,我还真的一下不适应,突然觉得冷清了。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两个孩子也大了,云姐的女儿出嫁了。嫁了个老公是发电厂的,收入也很高。儿子接了丈夫的班,去了市区食品公司。小伙子一表人才,嘴巴又甜,被领导一步步往上提升,当上了经理。老马退休到了乡下,陪云姐过日子。
后来云姐咳嗽不止,去一查是肺癌晚期。老马日夜精心护理,云姐心态好,也没在她脸上见到愁云。每次我去乡下经过她家,她总是下床隔着窗聊上几句,还是笑洣咪的。
她总是简单而快乐的活着,哪怕得了绝症,到了身命的最后时刻,还保持着一份好心情。虽然她得了绝症,没活过七十,但她活着的时候,一直是快乐的。丈夫对她体贴,儿女对她孝顺。
云姐在他丈夫的陪伴下,安祥地走了。她儿子回乡下,风风光光地送走了她。没过几时,小马托他舅舅,把旧房子翻成了别墅。平时由他舅舅看管,他和他姐逢年过节也会来老家。老马年岁大了,也去世了。在人间老马和云姐是一对好夫妻,相信在天上一定也是!
这一次,她儿子到乡下来奔丧。我和他刚好坐在一桌上,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我问他几岁了?他说五十三岁了。我说:你心态好,象你爸妈。看上去四十三都不到。人不管贫穷与富裕,不管是小人物大人物,简单地活着,一定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