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语云:“复闻诸佛有大自在神通之力。”修成仙佛,自当逍遥自在。然凡夫俗子能得大自在者几?
古时上至权贵,下至黎民,皆难以真自在。尊为天子,不说天下大事,政治斗争,单说为操劳后宫女人们那点情欲就伤人精神。虽然天子绞尽脑汁炮制了太监这个不男不女的物种,却也难保证其中就没有一两个妃子红杏出墙,不然为何有太监的对食?风流士子也不见自在,初时金榜题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安知一入朝廷深似海,伴君如伴虎,想回头已无岸。达官显贵们虽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尽忠,时时谢主隆恩,但仕途坎坷江湖险恶,难免说错话办砸事。遇上明君死罪可免,活罪难脱;如遇昏君,斗大的头颅如西瓜,喊铡就铡了,更有甚者诛连九族,加起来就是几担西瓜。如此整天战战兢兢,还哪来的自在?谪仙李白吟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潇潇洒洒地离开了长安,然终难彻底释怀,他走南闯北游山玩水,还不是整日“拔剑四顾心茫然”?英雄无用武之地,除了饮酒作诗还能做什么?勉强接近于自在的,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陶潜可算一个。他挂冠而去自觉远离官场,归隐田园,似乎是真正放下了名利,获得了亘古少有的自在。至于那些贩夫走卒,芸芸众生,每日庸庸碌碌,每时每刻为生计而愁苦奔波,须身死道消才有大自在,更是不足一提。
时至今日,文明高度发达,交通畅通无阻,言论充分自由,沟通方式无限,世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华。想来生在盛世应当无忧自在。但像我等小屁民,仍不得不求菩萨保佑一家老小平安。因为生不起,病不起,养不起,死不起,四不起就如四座大山横亘头顶,压力山大。而且囊中空空,想炒股投资发财,股市就像癌症晚期连总理也医治不好;想说几句怪话发牢骚,得小心翼翼提防转发量;想爱一场,却再也找不着愿意坐在单车后面笑的姑娘;想过圣诞节,想过情人节,想去泰国,想去草原驰马,想去海边日光浴,想去拉萨,想去法国罗曼蒂克……但这些美好的梦想要实现都离不开铜板。这就注定了我们无法实现梦想。长期以来,我们被平均被小康被富裕,可我们的钱包永远是瘪的。所以想到这些,便觉浑身上下不自在。
当然,现在有些人要实现上面这点梦想那是小菜一碟。但他们自有他们的不自在。先富起来的这部分人和上流阶层,必然要为装逼到独一无二而煞费苦心,必然为卖萌讨乖而竭力盘算,必然为劈腿与防劈腿而花样百出,必然为了名利双收而甘愿被潜,必然为了位高权重而勾心斗角……很多演艺明星,政坛要人,商海精英,揭开他们精美的画皮无一不触目惊心。君不见,某明星因偷税而被查,某政要因贪污而落网,某红商因行贿被带走。想必他们也时时害怕东窗事发,外表光鲜,内里焦虑,亦难得自在。
故乡有座山,曰金子寨。流传有上联:金子寨上真自在。不知是哪位高人登顶,由衷抒发了下感慨。而我们终归难得自在。静静一想,也无它,根源就两个字:欲念。故佛语又云:“一念放下,便得大自在”。
但是,我们能放下么?
答:“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