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回老家和爷爷奶奶过年,冬日的深夜很漫长,几乎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度过的:关掉了所有的电子设备,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只剩下隆冬夜、满天星、老院子、小窗子,我和奶奶就躺在大大的床上,听她讲她和爷爷的故事……
爷爷杨顺来,1942年生人,今年是74岁,奶奶1945年生人今年71岁,他们是是1964年结的婚,到现在2017年是整整53个年头了,五十三这个数字说起来很简单,但是算一算好震惊,五十三个春秋,19345天,232140小时,后边的我都不敢算了,想一想,除了吃饭睡觉,还有什么是能坚持这么久的,那便是爷爷奶奶的携手吧,携手五十三个春秋,跨越了半个世纪的婚姻,孕育出三个子女,又替三个子女照顾四个孙儿,这不就是人世间最为伟大的事情吗?
五十三年前,爷爷奶奶还都是二十出头的壮小伙,小姑娘,就和现在的我们一样大,两个人的相识也很好笑,爷爷的去帮邻居家做活,正巧碰到奶奶在家里和其他女孩玩耍,爷爷木讷,奶奶开朗外向,奶奶成功吸引了爷爷的注意,没几个月然后就喜结连理了在那个年代,自由恋爱?根本不可能,有的甚至结婚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爷爷奶奶的婚姻还算好的,可以勉强地说是“一见钟情”吧。
结婚后,分家前,他们和长辈以及兄弟嫂子住在大院子里,随着爸爸,姑姑和叔叔的降生,分家了,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这时就得插几句话,爷爷识字少,但是老实,勤快,会木匠活,会修车子,奶奶在那时可是知识分子,初中毕业,用现在的词来说,在上学的时候是学霸,后来因为奶奶的爸爸重男轻女,以上吊要挟,奶奶才不在求学,结婚,为人妇为人母。曾经问过奶奶,后悔不,没有坚持自己的意愿继续上学,最后在这里劳累度过了一生,奶奶笑了笑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在这一辈子了,也没觉得我不开心过,累会累,苦会苦,但开心也是真正的开心过的。
爷爷奶奶用几十年的时间经营着他们的生活,从初为人父人母,到悉心照料三个孩子长大,然后又为人祖父为人祖母,爷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奶奶照看孩子,缝缝补补,青砖绿瓦,男耕女织,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也会有磕磕绊绊,我家的锅碗瓢盆会有一些缺一块少一块的全都是他们过日子的“杰作”,因为奶奶是那种谁讲理都讲不过她的人,爷爷是不太会说话的人,一直倍受奶奶的“欺负”,哈哈。我想这就是生活吧,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天大的苦难也拆散不了爷爷奶奶用五十多个春秋经营的家,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的。
奶奶每个晚上都喜欢给我讲他们的故事,我更喜欢听,听她的回忆,听她的生活,因为我知道总会有一天,会剩下我一个人,只是想在我一个人的时候也回忆他们的事情,我也会是开心的。
年轮不会停止前进,如今的我也是二十岁了,而爷爷奶奶已是两鬓斑白,古稀之年,身体各项机能退化,爷爷耳朵不好使了,奶奶眼睛看不清楚了,腿脚也都不好使了,背也驼了,这个时候看他们就像老小孩一样,还是会经常吵架:爷爷嫌弃奶奶的饭做的不和胃口,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奶奶不相信爷爷吃饭之前会洗手,必须亲眼看着他再洗一遍;爷爷变得爱唠叨了,奶奶说啥他也听不清,唯独奶奶说他坏话,爷爷就能听出来,奶奶“骂他”装聋;爷爷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年轻的时候被奶奶叨叨那么久,现在也该轮到我了。我还会经常吃他们“喂的狗粮”:爷爷炒了菜,拿勺子把饭喂到她嘴里,说是问问合胃口不(在我面前);爷爷奶奶出门两个人坐在电动三轮车前面,我在后斗里……当然他们之间也会担忧对方:爷爷在十几年前为了抢救一场大火摔伤了尾骨,老了之后有一段时间,一直躺在床上,过年期间,爷爷一动不动的闭着眼睛,吓得奶奶踹了他一下,看到爷爷睁开眼,然后就放心的去做饭了;奶奶去年受风,脸全部肿了,爷爷就一直带着她去看病,给她做饭,直至痊愈,后来治好了,但是眼睛看不清楚了,就这样,爷爷成了奶奶的眼睛,奶奶成了爷爷的耳朵,两个人依旧是一起的。总会替他们担忧以后得事情,现在想想何须杞人忧天,及时行乐就好!
爷爷奶奶之间,没有像网上说的“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也没有像沈从文对张兆和说的话“我看过很多地方的云,走过很多地方的桥,喝过很多地方的酒,但只爱过一个正当好年华的女子。”更没有说过像钱钟书对杨绛先生说的
“遇见你之前, 从未想过结婚;结婚之后, 从未后悔娶你”有的是他们五十三年来的不离不弃;有的是他们度过的漫长岁月;更有的是年老色衰时仍旧继续同行。
久看不厌的一部电影是《北京遇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的一个片段,是大牛给林爷爷和奶奶组织的“婚礼”上爷爷对奶奶说的一段话:“老太婆,你这一辈子不爱动,没事儿就坐椅子上织毛衣,身体啊,没我那这么好,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看八成啊,你要比我先走。如果想一想啊,那也挺好的,你看你吧,胆子又小,又笨,如果家里那一大堆事,你怎么处理。你又爱哭,都七老八十,还改不了。留你一个人在那里哭,我更不放心了。老太婆,人死之前,有病,有痛,确实招人烦,不过你放心,你再烦,我也不会嫌你。当然喽,我脾气不好,你要是到了那一头,愿意的话,就等一等我,如果你不愿意,你找一个脾气比我好的,我也答应。那咱俩就说好了。墓碑上面我空出一块,到时候我把我的名字刻在你的旁边,行吗?”
最后呢,爷爷先走了,奶奶没有哭,带着他的骨灰回到了故乡,撒在了汨罗江上,说老头子回家了,她知道爷爷一定会等她的。
经常在一对新人结婚时祝福他们白头偕老,而所谓白头偕老并没有那么高深, 只是在温柔的时光里,慢慢彼此习惯。所有的久处不厌,都是因为彼此的用心。风风雨雨这些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陪伴与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