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缺失的是一个关于技术的理论—一门关于技术的“学”,这是一种通用的表述,是一个范畴的概念,并不是指特定的技术
《技术的本质》由布莱恩·阿瑟所著,他是复杂性科学奠基人、首屈一指的技术思想家、“熊彼特奖”得主。在书中作者提出了一个问题——技术是什么,它是如何进化的。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个话题,第一感觉是“这是个什么怪问题,技术是什么还需要讨论吗?我每天都在接触技术啊,技术不就是...”,我突然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这样一个问题,我能够列举很多技术但却无法给技术下一个定义,我意识到作者要讨论的是一个带有哲学意味的问题,他要讨论的是范畴而不是某种技术;第二个感觉是在我无法给出技术准确的定义时产生的——“作者讨论这个问题意义是什么?”。这样的困惑驱使我去随着作者的视角探寻技术的本质。
毋庸置疑技术塑造了今天的世界,加速了整个人类社会的演化。技术带来了繁荣也带来了不安,不安源自害怕技术给它所解决的每个问题带来更多的新问题,或者更深层次地说技术是否符合人的传统意识和感官,我们一方面期望技术改变现在的生活,又一方面担心技术改变会破坏我们过往的认知,但技术总是进行这样的循环:为解决老问题去采用新技术,新技术又引起新问题,新问题的解决又要诉诸更新的技术,所以人对技术有一种认知上的迫切性就是理解技术,包括它的起源、进化等,只有当我们能够真正地认知技术,那么不安也就烟消云散了。
技术的核心问题是如何进化,没有进化和某种普遍的关联性,技术就好象独自产生、独自改进成为了一种无法解释的“魔法”过程。如果我们能够理解进化,我们就能理解那个最神秘的过程:创新。通常理解的“进化”是指:某类事物的所有对象联结在一起的过程,而其联结的纽带也在于它们诞降自相同的先前对象的集合。光从字面上理解,这个含义似乎表明一个复杂的技术可以通过若干简单技术的不断变化产生,就像生物进化一样通过各代的遗传差异累计最终产生新的个体,但这样理解在技术这个领域其实是有问题的,它没法解释根本性的新技术是如何出现的,就像喷气机不是内燃机的变种。
想知道技术是如何起源、如何进化以及如何相互联系的,我们需要打开技术去看看它们内部的“解剖学”关系,而当我们从技术内部来看技术时,可以看到在一个新技术会包含之前技术的部分并将有效地它们组织起来,比如我们将喷气引擎拆解后,会发现零部件、压缩机、涡轮增压机、点火系统这些在它之前的产品中就已经存在了。这时候你就会发现之前那些技术上的跳跃性就变得不再那么突兀了,换句话说技术在某种程度上一定是来自此前已有技术的新组合,并且如果新技术真的是以前技术的组合,那么现存技术的存量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提供了新组合所需的部分。
这样的结论一定会让人提出一个问题——那么最初的那些技术是怎么来的?对于这个问题,作者的回答是技术的建构不仅来自已有技术的组合,还来自于对自然现象的捕捉和利用,比如雷达和核磁共振所利用的现象就是电磁波和核磁共振的反射,其特定目的分别是探测飞机和诊断疾病时对人体进行成像。历史上最著名的捕捉自然现象恐怕是富兰克林的雷电实验了,在技术发端之前,人类能够利用的也只有自然现象:火的发光发热、石头掉落的冲击力等。
基于上述论述,作者从零解构提出了三个基本原理:
- 技术都是某种组合,这意味着任何具体技术都是由当下的部件、集成件或系统组件建构或组合而成的;
- 技术的每个组件自身也是缩微的技术;
- 所有技术都会利用或开发某种效应或现象;
从三个基本原理出发,我们还能得到一个推定:技术组件的集成或组合是为了满足它们的目的。
从这个观点出发,我们可以简单地探讨下“创新”这个让所有人着迷又无奈的词。大多数人理解技术创新一定是颠覆性的,具有新的理论、思维和方法,但实际上从上述的观点来看,借由组合已有的技术就能触发新技术的诞生。在建构新技术时,我们既可以选择从宏观角度组合更大的技术复合体来建构新技术,也可以从微观角度深入研究技术的组成替换或更新更小的组件从而获得技术的进步。无论哪个角度最终能不能获得技术进步结果实际上取决于我们对技术中每个组件的理解是否深刻,如果理解深刻我们就能推陈出新,而如果只是泛泛而谈那就只能举步不前甚至受制于人,比如软件架构上的创新就是一个很直观的例子,分层架构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架构风格,但是通过对各层的依赖关系和实现的替换和变换就进化出六边形架构或者整洁架构。因此对技术中的细节理解将是创新的前提和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