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造就一个王

 

      昨夜,西安人民嗨翻了!

      一场暴雨突袭古城,“热成马咧”的西安人跑出家门像庆祝国庆一般,庆祝这场久违的酣畅淋漓。

      久旱盼甘露。一场及时的暴雨有时就像久未谋面的老友递来的酒杯、像分居两地的妻子身体的温存,叫人痛快。

      但暴雨除了带来痛快,也常带来痛苦。对于久居皇城的西安人而言,暴雨也曾带来流离失所的战祸。

      那是公元前209年,始皇帝刚刚逝去一年。

      在蕲县大泽乡这个地方,一场暴雨把陈胜打成了落汤鸡。燥热的七月,暴雨本该是甘露,但对于陈胜而言,这场雨几乎要革了他的命。

      原因何在?

      《史记-陈涉世家》中写的很清楚,“二世元年七月,发闾左适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

      屯长是个什么官?据《商君书》记载,“五人一屯长”,那么陈胜充其量也只是个小小班组长。暴雨使得道路受阻,又没有冲锋艇可用,不能按期到达,就只有被砍头的结果。

      陈胜不甘心,三十老几的人还没娶到老婆,这样死了岂不是要绝后。陈胜想起少年时与人的承诺,“苟富贵,无相忘”,还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的万丈豪情,如果死了,岂不要被自己打脸。

      所以,不能死。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陈胜叫来自己的好基友吴广,两人商量一番,决定造反,由陈胜向大伙做动员讲话,拉拢大家入伙起义。

      于是,在大泽乡的一处土堆上,上演了世界演讲史上极具盛名的一幕。

      《史记-陈涉世家》记载,陈胜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喊出了大家儿时的梦,喊出了大家对生活的不屈、对命运的抗争,以及这场暴雨带来的舒坦和宣泄。

      仅凭这句演讲,陈胜就足以跻身世界十大演说家之列,足以与马丁路德金的《I have a dream》和丘吉尔的《Never give up》相媲美,足以世代传颂。

      这是语言的魅力,这是激情与梦想的魔力!

      果不其然,大家听完陈胜慷慨激昂的演说后,纷纷狂热彭拜,“敬受命”,于是上演了一出说干就干的农民起义。

      从此之后,这句话成了起义军的精神支柱和行军口号,甚至演变成见面的招呼语和行酒令,比如这边叫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边便要回应“对,干他娘的!”

      口号的力量是无穷的,就像秦帝国“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激昂,它可以渗透空间、时间,渗透人的灵魂。

      于是,陈胜的九百人很快扩张成九千人、九万人,攻城略地,势如破竹,陈胜也终于实现了王侯将相的鸿鹄之志,“陈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

      人在贫贱时,就像佝偻丑陋的乞丐,大家恶而远之,一旦富贵,便成了婀娜靓丽的女子,人人趋之若鹜。

      陈胜成了王,当年与他一起种地的难兄难弟们,想起陈胜的允诺,“苟富贵无相忘”,于是纷纷前来投靠。但人有时真是奇怪的动物,富贵而忘交。

      “其故人尝与佣耕者闻之,之陈,扣宫门曰:“吾欲见涉。”宫门令欲缚之。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陈王出,遮道而呼涉。陈王闻之,乃召见,载与俱归。客出入愈益发舒,言陈王故情。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颛妄言,轻威。”陈王斩之。”

      好不容易见到陈胜,没待几天,就因为说道陈胜的往事,被陈胜杀了。

      所以说,患难时我们认识朋友,富贵时朋友认识我们。

      陈胜杀人,吓坏了众人,尤其那些与他共患难的故友。

      结果如何?

      “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

      闹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加上陈胜当王后,锦衣玉食和美娇妾接踵而来,封建帝王的糖衣炮弹就这样把一个农民英雄腐蚀殆尽。

      结果,还没当够两年的陈王,死了。

      《史记-陈涉世家》记载,“腊月,陈王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以降秦”。

      得意时不忘形,失意时不丧志。

      可惜我们的陈王只做到下半句。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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