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晴。
2013年末,女儿研究生毕业前,买了车,主要想着是为她上下班方便。但她上班没多久,接着结婚、生子又读博,常常远在外地,很少有开车的机会,以至马上9年了,跑了还不到5万公里。车这东西,又是个贱货,不让它跑,它反而不自在,会生出毛病,就像房子一样,没人住了,没人气养着,衰败快的很。而我又不会开车,所以经常还得叫人把车开出去遛一遛。别人遛狗,我遛车,日子长了,便渐渐觉得,车成了累赘,遛车成了负担。
最近疫情紧张,车便有一月来天没挪窝了。厨娘几次催促让我将车动一动,但我只能原地发动一下,却是不敢移动半步。今天早晨,做完核酸,终于约了M兄,开车到塬上遛了一圈。车启动后,仪表盘上有个红色感叹号,下面还附加几个红点点,像在撒尿,又像省略号一样,一直在闪动。M兄亦不知何故,让我拍了照问女儿。女儿回复说可能是因为车长时间没动,前一阵天气又特别热,温度高,轮胎胎压不够了。回来将车开到修理部,师傅逐个检查了四个轮胎的胎压,都好好的正常着,于是说应该是备胎的胎压不够了。打开备胎一看,果然胎压几乎差了一半,给充了气,仪表盘上的感叹号省略号立即消失了。M兄是开了近四十年车的老司机,也从来没见过此等情况,连连感叹说:“今天又学了一招!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啊!学海无涯,知识永远也学不完!”
当年买车时,心气还高,尽管经济不宽裕,还只想尽量买好一点,如今却早已没了这个劲头。如今是衣服不想添一件,家具不想添一件,甚至连书也很少买了。
读毓老师说《春秋繁露》序:
《春秋》首书“元年,春,王正月”。孔子于《春秋》变“一”为“元”。何休注:“元者,气也,无形以起,有形以分。”
“元者,气也”,此时已到什么境界了?与《易》“大哉乾元”已距离几千万年了。看一东西,马上判断是何时说的,不必谈对错。如说对错、不能接受,只证明你的孤陋寡闻。
何休何以要如此讲?因为没这么讲,当时的人不懂。“元者,气也”,何休并非讲错,“气”是汉人的观念。思想随时变迁,读一人的书,要知其时代背景。
多少人说话,完全土包子,自己不懂,却说别人不对。今天北京城,早已非昔日北京城。某些人最大的长处,就是不懂自己不懂。大学教书就有学问?是文丐,就没有脑子。
时之可怕!违时都不可,况逆时?香港,复;澳门,复。“复其见天地之心乎!”(《易经·复卦》)故生生不息。此中国一切恢复之时。台湾搞新的,弄不好,即成大坟场。正一阳生,蒸蒸日上,谁也打不住,锐不可当。此即识时,识时,然后能乘势。
奉元,要自根本开始。那元是什么?先认识刚画一笔时的境界。对今人应如何讲?也得说元素、原子……传统东西要自根上来,传统最大的智慧,即法自然,八卦。但今天自然的用词,已经不同,如电子、原子、中子、量子等。今天环境已日新月异,对自然界的认识,愈加深刻,故法自然,不可以只在八卦中认识。山,可能不只地球有。昔日木船,今太空船。船,代表空虚,能载人。
《春秋》以符号演变,《易》就阴、阳两个符号,可以看出中国人的聪明。如何读《大易》与《春秋》?要下什么功夫?培元,元即种子,以肥料培元。
……
仅一“元”字,洋洋洒洒,大开大合,引申数百言,如江河决堤,浩浩汤汤,却是壮观,却是精彩,震慑心弦。大学问家之书皆如是,读一字而知数字,读一书而知数书,读一人而知数人,读一史而知数史。这就是好书令人快慰之由。想当年陈寅恪在北大讲学,短短一首五绝二十个字,连讲数堂甚至一学期一年,听者云集,拥巷塞道,何等风流!惜吾无此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