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蛇盈盈转醒,腰间的铁臂紧紧地把她箍在怀里,她动了动身子,酸痛无力。
身旁的谢蕴眼眸微阖尚未苏醒,锦被将她的身子完全覆住,另一角盖在他的身上,谢蕴光裸着上身,肌理分明,她莹白纤细的手指偷偷地按了上去,“好硬……”
谢蕴再也装不下去了,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声音喑哑:“娘子,最硬的地方还没尝够?”
桃蛇的身子开始泛粉,捂住他想说荤话的嘴:“快起来,该起早了。”
“起什么早,多睡会,你昨晚不是一个劲喊累吗?”
“你!”桃蛇气鼓鼓地拽过被子,转身背对着谢蕴,不小心扯动了痛处,低低地叫了一声。
谢蕴心疼地哄道:“娘子,很疼吗?”他看到床上的几点红梅,眼里的暗色愈发浓烈,“乖,夫君去给你拿药。”
昨晚他已经伺候她清洗过了,但是忘记备药膏,也只能尽力让她的身体舒爽一些。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谢淙站在房间外破口大骂,伴随着一众丫鬟嬷嬷,纷纷指责少爷乱来。
桃蛇担心地拉住谢蕴的胳膊,谢蕴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没事,我出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随着房间门再次被合上,院里传来谢淙打骂,谢蕴求饶,下人劝架的声音,饶是能够想象外面鸡飞狗跳的场景,桃蛇的心里却无比的充实和幸福。
谢淙警告了谢蕴无数次,都无济于事。每逢深夜,谢蕴便偷偷地溜进桃蛇的房间,桃蛇虽有不满,但是为了怀上身子,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也放纵着谢蕴在房事上的狂浪。
谢蕴心疼地吻了吻妻子汗湿的额角,嗓音分外性感,“娘子近几日愈发懒惰了……”
桃蛇无力地抬起手推开他再次作乱的手,有些求饶地撒娇:“夫君,我有些累了。”
看出今日她确实是承受不住了,谢蕴也不再为难她,盯着她沉睡过去的容颜看了好久,给她仔细掖好被子后,他再次穿戴整齐,出了谢府。
陆昇早已在酒楼等候多时,见谢蕴披着一身夜色而来,他连忙站起身迎接,俊秀的眉眼间满是疲惫,“谢兄,你得帮帮我。”
谢蕴转着手里的酒杯,眉头微挑,戏谑道:“寅卫将军府的嫡女,你不亏。”
见陆昇仍然眉头紧锁,谢蕴又问:“你该不会真的还惦记着西北的那个?”
也许是被戳中心事,陆昇抬起头,一脸的苦笑。
“你要想清楚她只是一个村姑,秦府能带给你的才是你现在最需要的,亦或是你们亥卫将军府最需要的,别为了风花雪月葬送了陆府的根基。”
谢蕴很少劝人,多是冷眼旁观,跟陆昇相处多日,难能可贵的是两人真心实意,他也想提醒陆昇不要盲目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陆昇叹了口气,见谢蕴也不支持他拒了这门亲事,主动转移话题,“谢兄,我说过要帮你查半路刺杀你的那群人,现在事已查明,还请你自己做决断。”他将一张纸推到谢蕴的面前,眼里意味不明。
谢蕴接过,看清纸上的字后,黑眸里的浓黑越来越深,良久,他凉薄地吐出两个字“多谢”。
晴光普照,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桃蛇抿了一口碗里的冰酪,听完谢蕴说的事,忍不住吐槽:“帝君还真是喜欢乱点鸳鸯谱。”
听见小娘子气呼呼的话,谢蕴眼睛微眯,大手捏住她细长的后颈,正欲发作,被丫鬟的声音打断:“夫人,舅爷来府上探望您了,还带着一位公子。”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少爷的脸色,因为这个公子正是是京城中盛传的跟夫人青梅竹马的周子渊。
“哥哥来了?”桃蛇兴奋地站起身,低头看向淡定喝茶的谢蕴,“夫君,我们快去见哥哥吧!”
谢蕴放下还未入口的茶水,从容地笑着,眼底的情绪却充满了杀气,“好,听夫人的。”
跑进院子里,桃蛇最先看见的却不是贵鲁,而是一个令她意料之外的人。
“渊哥哥。”
天知道周子渊等这一声清甜的称呼等了多久,他还是按捺住自己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多日不见,桃蛇妹妹出落得愈发美丽了。”美丽得让人摄人心魄,又让他失魂落魄。
桃蛇有些尴尬,当初拒了周家的亲事后,她再也没见过周子渊。
正当她不知如何面对周子渊的时候,贵鲁从院子里踏出来,桃蛇一改不自在的神情,笑着错开周子渊,奔向贵鲁,“二哥!”
“二哥,今日渊哥哥要来,你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竟然带了些埋怨。
贵鲁笑了笑,“恰巧与子渊说些事情,得知我要来见你,他也许久未见你,正好一起来看看。”
周子渊转过身,语气温和:“看样子,桃蛇妹妹是要怪我是位不速之客了。”
“哪有,我是怕准备不充分,招待不周,慢待了你们。”
周子渊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这话令桃蛇有些不自在,远远的看着谢蕴的身影,她拽了拽贵鲁的衣袖,贵鲁会意,“子渊,我们先去喝会茶吧。”
谢蕴看着小女人一脸纠结的样子,捏了捏她的鼻尖,“鬼灵精,又想着怎么算计我呢?”
桃蛇十分讨好地抱住谢蕴的腰,仰着小脸真诚地盯着他的黑眸:“嗯…我哥今还带了一位客人。”
大手放在她瘦削的肩膀处暧昧地摩挲着,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就是吧,这位客人以前吧,他对我……唔!”
桃蛇也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谢蕴就突然含住她的唇,牢牢箍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使她整个人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窗边品茶的两位将一切尽收眼底,贵鲁的余光打量着周子渊的神态动作,并无异样,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妹夫倒是对桃蛇喜欢的紧。”贵鲁笑了笑,看向周子渊。
周子渊淡淡地看了一下紧紧相拥的两人,打趣道:“桃蛇妹妹天仙般的人,哪个男人会不好好疼爱?”
贵鲁点了点头,“也对也对,桃蛇如果听见子渊兄说出这般赞赏她的话,定会开心。”
说着便为周子渊斟了一杯茶。
望着杯子里泛起的一圈圈涟漪,捏着杯子的手愈发收紧,周子渊眼底的冷笑一闪而过,温和地点了点头。
桃蛇知道谢蕴一向霸道,却也没想到他霸道成这样。
“哥哥他们还在外面呢,”桃蛇推了推身上的谢蕴,“夫君……”
谢蕴像听不见一般,继续解她的衣服,带着不容抗拒的冷意。
“谢蕴!”
许是终于听见了桃蛇声音里的怒气,谢蕴才缓过神来,一双红红的眼睛不解地盯着他。
“娘子……”
“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桃蛇将头扭向一边,今日的谢蕴格外的不对劲,从听到哥哥来的那一刻就不对劲。
谢蕴像小孩子一样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温柔地哄道:“乖,是夫君错了,别不理我,好嘛,宝贝儿,心肝儿……”
“你怎么了?”
谢蕴不语,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在看到周子渊那眼底藏不住的对她的爱意,在看到他的不甘,那妄想亵渎桃蛇的眼神,他就要疯了。想杀了他,谢蕴承认那一刻,他想摧毁所有敢觊觎桃蛇的人。
临别前,贵鲁意味深长地对周子渊说:“子渊兄,你应该往前看,世间女子万千,我妹妹是很好,但是她现在心有所属,并且过得很幸福。”
周子渊点头道:“贵鲁兄请放心,我对令妹的执念早已深埋心底,如今看她过得美满,我也大可放下一切。”
“子渊兄甚是豁达聪慧,我也可交差了。”
“贵鲁兄,谬赞了。”
桃蛇这次真的有喜了。
谢蕴也变得忙碌了起来,每逢夜深回到房中,桃蛇就已经躺在床上熟睡了,望着她高高隆起的的肚子,他的心里除了心疼和浓浓的爱意,还有一丝淡淡的忧虑。
到了孕晚期,桃蛇愈发懒惰,有时都不愿下床走动,原本纤细的小腿因为水肿粗了好几圈。
谢蕴轻笑,无奈地将裤腿拉到她的脚踝,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按摩她的小腿。睡梦中的小女人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解开,漾着一副娇憨的笑容。
灯上的火苗烧的砰砰作响,像是动情人的心跳。
男人叹着气摇了摇头,心里的火不见消解,自己只得跑去浴房冲了个冷水澡。
桃蛇接近生产之日,帝君却不合时宜地给谢家下了一道令,东南边城有海贼作乱,急需镇压。
帝命难违,谢蕴只求速战速决,待桃蛇生产时能陪在她身边。
成功平息战乱后,谢蕴夜以继日地想赶回京城,一夜七骑,接连跑死了几匹马后,他也迎上了前来送信的驿者。
桃蛇已于前日成功诞下一名健康的男婴,母子平安。
望着信上娟秀的字迹,他不停地触摸信上“母子平安”四个字,兴奋得不能自已,激动地按住驿者的肩膀:“我当爹了!我当爹了!哈哈哈哈!”
“恭喜少将军!”
心里即便有些遗憾,谢蕴现在也顾不得其他,急切地上了驿者的马,扔给他一个钱袋子,猛夹马腹,扬长而去。
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想见到桃蛇,他迫切地想见到那张美丽的小脸,他这辈子唯一的命脉,便只有她了。
天空划过几道闪电,撕裂无边的黑暗,闷雷滚滚。
谢蕴在倾盆大雨落下之前,就已经赶回了京城。
谢府的门楣近在咫尺,却不见一丝喜气。谢蕴翘了一路的唇角此时抿成一条紧绷的线,他的直觉告诉他,气氛很不对劲。还未进堂前,就听见岳母追悔莫及的痛哭,“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孩子!”
“出了什么事?”
对于突然出现的谢蕴,堂内众人纷纷露出慌乱的眼神。谢淙从座位上强撑着站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桃蛇…桃蛇和孩子被人绑走了。”
听到是被人绑走了,谢蕴竟然有几分庆幸,重重地松了口气,“是谁?”
董霖叹了口气,“是周子渊,他先是蒙骗你岳母,来到谢府,趁着下人心无防备,挟持着孩子将桃蛇带走了……”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啊!”董夫人再次痛哭起来,想起女儿身子尚且柔弱,被掳走前脸色苍白,心就揪得紧紧的,恨不能剜出来。
几人劝也劝不住,任她哭得死去活来。
这时谢蕴低低开口,虽然声音有些干哑,却也十分清晰:“岳母,我早就让贵鲁转告过你,周子渊居心叵测,千万不要对他失去提防,你若真心爱桃蛇,可曾将这话记在心里?”
“我……”董夫人哑口无言,故人之子,因着已逝的老姐妹,她对周子渊格外地疼惜,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对桃蛇的爱意,同样也让董夫人看在心里,可是她清楚女儿不爱,作为母亲,终不能勉强。不曾想周子渊竟然偏激到这种地步,肯豁出周家的一切。不成想到头来养了个疯子,还害了自己的女儿,董夫人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我只能向您保证,我会把桃蛇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此刻,谢蕴的眼神闪着从未有过的坚毅,董夫人的心渐渐稳了下来。
谢蕴至此也感受到人生艰难。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一天,怀里的婴儿睁着一双曜石般的大眼睛盯着桃蛇的脸,时不时地咂咂嘴,还一个劲儿冲着她笑,发出咯咯的笑声。
桃蛇温柔地戳戳他嫩生生的小脸,知道他是饿了,抬起水眸微微看了一眼周子渊,“渊哥哥,孩子饿了。”
周子渊心领神会,俊脸上染上几分绯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转身下了马车,并把车帘仔细放下,密不透风。
桃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里虽然责怪他,但是他到底没有为难他们母子俩。
不知道谢蕴平息东南战乱了没有。
孩子吃饱了,也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睡得甚是香甜。望着他没心没肺的模样,桃蛇感慨道做小孩子真好,不知道害怕,不知道忧愁,无忧无虑,吃饱穿暖心情就好。
车门传来几声叩响,是周子渊的低沉的声音:“桃蛇,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荒郊野外,桃蛇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得来的烧鸡,还是他蓄谋已久,早就备好了。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周子渊有些歉疚地帮她递着茶水:“桃蛇,你别怨我,跟着他你不会幸福的,我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会好好对你,我也会好好对这个孩子,将来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周子渊,看在以前的情面上,你能尊重一下我吗?”
桃蛇冷冷地擦了擦手,“在你看来,抢来的东西都是那么容易属于你的吗?”
周子渊颤抖的将茶杯放到桃蛇面前,仍然镇定从容:“桃蛇,你以为东南有海贼作乱,我为什么还要带着你逃去东南?”
桃蛇心下一惊,不解地看着他。
“呵,我不过是给了那些蠢贼一些粮食,一些衣服,不过些黄白之物,他们便对我感恩戴德,愿意以死效忠我。”
“你究竟召集了多少人?”到了帝君下令动用护国将军的程度,这人数指定不少。
“南国帝君不近情面,杀伐果决,你说会有多少亡国之人对他恨之入骨呢?”
“你竟然利用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就为了自己的私欲?”
“帝君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至尊之位,几起战火,他都可以践踏成垒的人命登上那个位置,不惜一切,我为什么不能!”
“你出去!我不想跟你咳咳!不想看见你!咳咳咳咳……”
桃蛇惊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全身气的发抖,眼里对周子渊的厌恶到了极点。
周子渊心疼地想伸出手替她抚一抚背,察觉到她抗拒的恨意,他苦笑了一声,收回了手,“桃蛇妹妹,你好好休息,我请了许多高手守卫我们。”
是守卫,更是看守。这话里有话,桃蛇也不再惦记着偷跑,手无缚鸡之力,于她来说,独自逃跑并不是个好办法。
周子渊也没有想到谢蕴追来的速度这样快,为了迷惑南国的追兵,他特意找人假扮成他们的样子,分成几路奔赴东南海城。
“倒是我低估谢蕴了。”
他的感叹落入桃蛇的耳朵里,引得她一声冷哼。
此时他们已经登上海城的城楼,周子渊望着愈来愈近的兵马,他的眸子里闪过几分阴狠。海贼们自知差距悬殊,望了望身后的亲眷,不想再负隅顽抗,缴械投降。
“蠢货!放下刀做什么!快拿起来!给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周公子,我等深知您对我们有大恩,现如今到了此时此日,你且放心,我等定会拼死护住您!”
周子渊悄悄地松了口气,幸亏这些人愚忠,不至于舍他而去。
桃蛇突然问他:“你惭愧吗?”
“桃蛇妹妹这话为何?”
“在他们眼里,以为你是多伟大的人,对你恭敬如神,孰不知你只是利用他们,帮你夺抢他人的妻子和孩子……”
“别说了!”桃蛇的话刺痛了周子渊的心,他突然发疯一般,抽出腰间的佩刀,冷光一闪,刺向她怀中的孩子,“让他去死吧,小杂种!桃蛇妹妹,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桃蛇连忙后退,“你个疯子!”她后背靠上冰冷的城墙,拥紧了孩子,哪知周子渊真的想置孩子于死地,他生生地卸臼了桃蛇的肩膀,她拼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孩子扔了出去,嘴里撕心裂肺地冲城墙下喊到:“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在被裹中被抛出一个弧度后,极速下坠,桃蛇绝望地探出半个身子去接,却扑了个空。
周子渊一脸的幸灾乐祸。
孩子稚嫩可爱的画面在桃蛇的脑海中一阵阵的闪过,她迅速攀上城墙想纵身一跃,却被周子渊一把拽住:“你疯了?!”
桃蛇一巴掌将他的脸打出深红色的五个指印,手上的首饰也将他的脸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她眼里絮满了泪水,“周子渊,我要你偿命!”说着就向他扑了过去,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娘子,几日不见,脾气火爆了不少啊。”
“夫君……”
桃蛇不敢置信地转过身,谢蕴环抱着一个婴儿,站在不远处,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哭闹不停的孩子,又抬起头深深地看着桃蛇:“娘子,你辛苦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桃蛇心里的闸,她的委屈都在此刻喷涌而出,想要奔向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周子渊将她牢牢地抓在身前,她脱臼的左手根本使不上力气,挣脱不开,他故意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想跟他团圆吗?”
“你说他爱你,还是更爱自己那金尊玉贵的少将军身份?”
“你什么意思…啊!”
周子渊丧心病狂地踢断了桃蛇的小腿,突如其来的巨痛让桃蛇痛呼出声。
谢蕴刚想动手,周子渊从容地将一把利刃抵住桃蛇细白的脖颈上,威胁道:“你来呀!你再靠近一分,我就在她这划下一刀,啧啧啧!这滑溜溜的肌肤,你一定会心疼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别动她,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谢蕴抱着孩子后退几步,直到周子渊满意地点点头,“我想要什么,我想要她!你不是不给吗?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
“不要!”
“哈哈哈!看你吓得,我怎么舍得伤害我的桃蛇妹妹呢?”周子渊恶狠狠地瞪着谢蕴。
“谢蕴,为了救她你什么都愿意做吗?”
谢蕴盯着桃蛇因为痛苦落泪的眼角,黑眸里的情绪如翻滚的波涛,他点了点头。
“呵!那她现在胳膊这么痛,不如你也卸下来一条胳膊陪着她一起?”
桃蛇瞳孔放大,怒骂:“疯子!你不要听他的,他不会放过我的!”
周子渊踩上桃蛇受伤的小腿,狠狠地踩捻着,为了不发出痛苦的声音让谢蕴担心,桃蛇死死地咬住嘴唇,全身颤抖着。
“别伤害她,我卸!”
“不要……”桃蛇眼含泪水,乞求地摇了摇头,“不要相信他。”
“乖,我答应过岳母,要把你安然无恙地带回家了,不能再失信了。”
周子渊听见他的话,气急败坏将一旁散落的刀踢了过去,“用这个!”
谢蕴将孩子轻轻地放在一旁,又走回来捡起地上的砍刀,他凝视着面前沉重的刀身,无畏地一笑,手起刀落,他闷哼一声,脸上的青筋暴起,他咬牙坚持挨着断臂的巨痛,一条胳膊落地,带着迸发的热血。
桃蛇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她悲痛地爬过去抱住谢蕴的断肢,周子渊的刀仍然紧紧贴在她的脖子上。
“真是个疯子!”
“现在…能放了她吗?”
“不不不,我可没有说过会放了她这种话。”
“你还想怎么样?”
周子渊邪邪地看向谢蕴的腿,“你再砍一条腿。”
桃蛇麻木地听着周子渊丧心病狂的提议,她全身也没有力气挣脱,这样下去只会是他的拖累。
“渊哥哥,带我走吧。”
“哈?”
谢蕴闻言一愣,艰难地看向她,他的断臂处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很快积成一滩。
“他的身体这样残破,若我回去还与他同床共枕,我…我会害怕……”
“桃蛇!”
周子渊将信将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蹲在她面前,“你说什么?”
桃蛇娇羞一笑,慌乱了他的心神,忘记自己手中的利刃还抵着她的脖颈。
一股顶力将他推倒在地,手里有些温热的液体蔓延开来,周子渊眼眦目裂,桃蛇的身子像一个失去提线的木偶一般缓缓向后倒去。
刀划开了她的脖子,血喷在城墙之上,桃蛇想没了她,谢蕴就没有了软肋,还会是那个驰骋疆场,意气风发的少将军。
周子渊像丢了魂一般僵在原地。
谢蕴跪着爬到桃蛇身边,“桃蛇!桃蛇!别睡!夫君带你去找大夫!”
最后一丝意识抽离,桃蛇渐渐从地上站起来,但是她的肉体仍旧在谢蕴的怀里。
一位穿着怪异的漂亮女人走了过来,递给她一颗糖果,下巴点了点谢蕴的方向:“你还想跟他说几句吗?你的回光可以自己做主,我可以白跑一趟,我不介意。”
桃蛇走到谢蕴身后,摸了摸他的墨发,却没有任何知觉,只是穿过了他的身体,他现在两眼空洞,失神地抱着她的尸体,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我的回光交给你,是不是可以托付你一件事情?”
荨娅点了点头,“交易之后,你只能坠入轮回,事情由我来办,你接触不到他,哪怕是跟他说句话也不被允许,懂我意思吧?”
桃蛇笑了笑:“足够了。”
荨娅送桃蛇坠入轮回的时候,骂了她一路傻女人。
“摆渡者,我的夫君将来是要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大将军的,你能消除他关于我的记忆吗?”
“你要想清楚,那样的话他不会再记得你,即便你们之前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消除记忆之后,他是会爱上别的女人,说不定等我去收取他的回光的时候,他还会许下与另一个女人再续前缘的心愿。”
“如果是那样,我希望他幸福快乐,只是我的孩子……”
“好人做到底,拿人家手短,我找个由头把他塞给他亲爹呗!”
“不用了,请你把他安置给我大哥吧。”
“那个冰山男,你确定他会养好你的孩子?还有,他会要这孩子吗?”
“这孩子还是像我多一些,大哥见了自会收留。”
“时间到了,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没有了,摆渡者,我们走吧。”
丢掉手中冰冷的刀,周子渊状似疯魔,最后卑微地看了一眼谢蕴怀里的桃蛇,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直到传来肉体重摔在地上的闷响。
谢蕴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动,桃蛇的体温正在逐渐流失,他扒下自己的衣服紧紧地裹住她,声音不受控制地发出像困兽一般的呜咽。
不远处的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了空气中无尽的悲伤,发出悲恸的哭叫。
一位冷艳的女人走了过来,将孩子抱起,谢蕴黑眸一紧,脑海中的某根弦突然断了,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被一阵尖锐的声音扰得他捂住发痛的太阳穴,但他依旧不愿意松开抱住桃蛇的手,意识到这位女人在做什么,他痛哭地嘶喊:“不要!不要!求求你!”
荨娅想起平日里那位高贵冷俊的男人,望着面前对她一脸乞求的谢蕴,即便做了这么多年的摆渡者,也难免起一些波澜,她淡淡地合上妖冶的眸子,“对不起。”
男人最后无力地倒在地上,一切终了。
东南海城罕见地飘起了雪花,正是初夏时日,人们纷纷探头望向澄碧的天空,夏阳落雪,并不是个吉利的兆头。
气温并不寒冷,雪却越下越大,覆盖到地上厚厚的一层。
守城的侍卫在清扫城楼积雪时,发现了前几日从京城出逃的辰卫少将军,城备大人吓得连夜将他送回了京城。
听闻谢家少将军回府,帝君派人依旧将那一纸婚书送与谢家,不过这一次谢蕴没有再反抗,只字不提海城一行。
大婚那日,人人都见到了他的新娘,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是位佳人。宾客称赞,却唯独谢蕴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忘了些事情。
也在这日,巳卫将军府出家的大少爷抱回来一名男婴,举家震惊,贵鲁望着襁褓中的婴儿长相一阵赞叹不已,却又感觉十分的熟悉。
二十年过去后,辰卫老将军病逝,谢蕴世袭其职,战功赫赫,四十岁的年纪守卫着南国的一片祥和。只是天不尽如人愿,大将军与夫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到老也终未得一子。
董家有子初长成,可是越长越有谢大将军的神韵,南国贵族见过他的人无一不惊讶于董家小孙爷那与谢蕴一模一样的长相,有时候贵鲁望着大哥淡然的表情都想问上一句:这不会是大哥和谢蕴生的孩子吧。
又过去二十年,谢蕴先逝,百姓遗憾谢家香火再无绵延,帝君一道帝令却令人咋舌:董家小孙爷入族谢家嫡脉,赐名谢忆陶。
荨娅再次来到这个男人的面前,他脸上的俊容已经被岁月洗礼,变得无尽的沧桑。
“你来了。”
“……”荨娅美艳的表情险些没有挂住,震惊道:“你认得我?”
谢蕴用尽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我们以前见过。”
荨娅松了口气,例行程序般的语气:“你有什么心愿吗?”
“我能再看一眼她吗?”
“她不就在你……!”荨娅以为谢蕴说的“她”是陪他到老的妻子,此时她正伏在床边痛哭。在看到他苍老的黑眸中闪动的泪光,荨娅有些不敢确定自己心里那个答案,她的语气有些不自在:“你到底想看谁啊?”
“桃蛇,这个名字在我的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可是我看不清她的脸,她应该长得很美吧,像仙女一样。”
谢蕴仿佛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幻想中。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这样啊,”谢蕴看了看床边痛哭的女人,他的声音如陈钟,“那我就希望接下来的世纪如果等不到桃蛇,就让我孤身一人终老吧,断了那些不属于我的宿缘。”
荨娅打了个响指,“好说!”
在即将进入下一个轮回的漩涡中,谢蕴的容貌也在发成逆转,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了一张清美绝魅的小脸。
他的泪从眼角滑落。
与君长相守,与君长相思。红颜未及白发去,难敢思相知。
“摆渡者,他怎么还不醒啊!会不会有事啊!”
荨娅无奈地摊开了手。
“你放心好了,他只是做了个梦而已,这个梦有点长。”
豪华的大别墅,露天泳池,私人咖啡馆等各项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荨娅松了松肩膀,准备好好享受一下,为了他们俩,自己已经千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宋桂昂怎么也没想到,他先收到的不是国外大学的offer,而是谢蕴的婚礼邀请函。
望着坐在对面沙发上浓情蜜意的两人,他确定自己的24k钛合金狗眼没有看错。
谢蕴邀请了全班同学,无一例外,周楚河也在其中。
他捏着邀请函上印着的郎才女貌的两人,不停地发抖。
“我希望,这一世你不要再打扰他们的幸福。”
对于突然出现的漂亮女人,周楚河下意识地后退安全的距离,“你是谁?”
“你们人类总是喜欢问陌生人是谁,却从来不肯在意听到的话。”
荨娅嫌恶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是我好不容易换来的善缘,我希望你能理解。”
说着她抬起手搭在周楚河的头上,一阵白光闪过,他晕了过去。
荨娅将他轻轻地放到了床上,正准备离开,却看见了角落里目露惧意的老女人,冷眸微凌,探出她的时日,松了口气。拍拍手,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婚礼上,同学席唯独缺了周楚河,却无人在意。
谢蕴深情地望着桃蛇,将精美绝伦的钻戒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谢谢你,我爱你。”
“我爱你,谢蕴。”
穿着白色婚纱的桃蛇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美得让人忘记了呼吸。
荨娅在暗处拍了拍手,算了算时间,暧昧一笑,“你快出生了呀,小讨厌鬼。”
人人都忘却了她,却唯独你还记得。
五年后,桃蛇怀胎十月,终于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谢忆陶。
谢蕴望着这个皱巴巴的小孩根本喜欢不起来,他草草地接过后扔给了秦琴。
“我老婆呢?”
护士第一次见这么帅气的新晋奶爸,有些害羞地回答:“宝妈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出来,医生正在处理伤口。”
“伤口?”谢蕴埋怨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准备以后好好收拾这个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