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坦然面对自己的幻想

在精神分析过程中，分析师自然会有很多的幻想，其中一部分是被来访者激起的，这是反移情的部分，需要利用它们来理解来访者的移情；另外一部分属于分析师自己的移情。

分析师的移情性幻想内容，有时候甚至是违背伦理的，所以会激活咨询师的超我，使他采取压抑、回避、否认等防御措施，显得好像没有这些幻想似的。但这不是恰当的方式；恰当的方式是分析师面对自己的幻想，并在意识层面防止它们见诸行动。

一个例子。在一次小组案例督导中，一位男性分析师在报告案例

男性组员对他的愤怒和批评，大意是你作为分析师怎么可以对你的来访者有违背伦理的性幻想呢。督导老师后来干预说：案例报告者报告了他的幻想，这说明他有旁观自己的幻想的能力，也会更容易阻止这些幻想在潜意识层面见诸行动；但是批评他的同学们，却有可能在用批评他人的方式显得自己从未有过对来访者的性幻想，常识告诉我们，这是不可能的。这种否认，会使幻想以

时说，他对这位漂亮的女性来访者有一些性幻想。这激活了几个

别的不利于分析的方式表现出来。

还有灾难性幻想。当来访者有自杀倾向时，我们经常幻想某一次

咨询结束后他就真的自杀了，这会让我们在分析之外仍然焦虑。在我们采取了与自杀有关的专业措施（如签署不自杀协议）之后，我们还是要忍受这个幻想带来的焦虑，因为这个焦虑不可能下降到零。

15、对强烈情绪的承受能力。

各种情绪，都可以达到十分强烈的程度。强烈情绪的破坏性在于使一个人丧失思考的能力，或者说大脑皮层丧失功能，处于“休克状态，此时容易用冲动性的行动来释放情绪，后果可能是灾难性的。这提示我们，在受到强烈情感冲击的时候，我们需要有意识地恢复思考。恢复得越快，就表示承受力越强。

16、保持和处理设置的能力。

有经验的分析师都知道，保持分析设置貌似简单实则不易。来访者会以各种方式攻击设置。分析师在来访者的“攻击”下对设置做出改变，一部分是为了维持治疗关系的灵活性的表现，但另外一部分却可能是在配合来访者完成强迫性重复。

案例一。一位女性做完恶性肿瘤手术后非常焦虑、恐惧，担心会

复发。她通过朋友找了一位分析师，对分析师提出的条件是：要由她来选择咨询的时间、地点和每次讨论的内容。分析师征求了督导师的意见，决定答应来访者的条件。督导师给出的这样做的理由是：来访者因为恶性肿瘤的威胁，退行到了婴儿期，所以她希望像婴儿一样无所不能地控制周围环境和周围的人。

案例二。一位男性来访者对他的分析师说，最近做了一些投资，

经济上暂时有些困难，咨询费用能不能降低一点。通过讨论后发现，来访者在潜意识层面是想测试一下分析师，是不是可以“无条件地关心自己，这是他对父母的疑惑向咨询师转移的结果。

17、精神分析理论和技术知识这一点一看就清晰明了，没有任何潜意识内容，就不用展开了。

18、创造力这跟上一条相反，可以写N本大部头的著作。精神分析的历史，就是创造力一步步被解放的历史。

一个人的创造力，来自早年生活中基本被满足的大前提下的一些

小的不满足，所以，创造力可以被看成是一种自给自足的补偿。这暗示了两点：一是基本没被满足的人，不会有创造力，他们要维持人格和环境的稳定都很难；二是那些早年被过度满足的人，不需要在成年后补偿什么，所以也不需要创造力。

我个人甚至认为，创造力处在反社会性人格组织的连续谱上，靠近能够带来好处的破坏性行为那一端；它有改天换地的力量，并且让绝大多数人受益。

19、换位思考和体验的能力这跟共情差不多。

20、聆听表面材料的同时捕捉内在信息的能力在感知来访者呈现的语言和行为信息上，分析师要有时间上和空间上的纵深感。

时间上的纵深感指的是，能够辨识此时这个信息上附着的过去的内容。比如当来访者多次指责分析师不顾自己的感受，其中一部分可能是事实，另外一部分可能是陈旧性的、与当下无关的情感体验。

空间上的纵深感，指的是意识之下的潜意识含义。比如来访者说，我的这些问题，真的给你添麻烦了，让你头疼了。其潜在含义可能是：我也要你尝尝虚弱无助的滋味。

21、共情的同时具有反思的能力

只有共情的时候，我们就成了来访者，这显然不利于帮助他，只能跟他一样陷入泥潭。所以在共情的时候分析师需要部分抽身，以维持反思能力。

一位女性来访者反复诉说自己的强迫症状，这使分析师感到非常烦躁和无力，这个感觉其实也是来访者的感觉，所以可以看成是对来访者的共情。但分析师后来觉察到，仅仅这样共情是没有用的，还需要跟来访者讨论这些症状的象征意义。开始的时候来访者拒绝思考，只想分析师能够妙手回春消除她的症状，后来阻抗慢慢降低，觉察到了症状的意义，强迫有一些好转。

22、对自己的认识

我们狭窄地把这里所说的“对自己的认识”，解释成多知道一点“别人眼中的我。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验：从录音机里听自己的声音、在屏幕上看自己的录像，会觉得很奇怪。这个奇怪的你，正是别人每天眼中的你。缩小你心中的你和别人眼中的你的差距，就是增加自我认识的方向。

有一个女性咨询师看了自己半个小时的录像后有点羞愧地说：我以前以为自己是个温柔优雅的女性，但刚才看到的却是张牙舞爪的自己。看来我从今天开始要对老公更温柔一点，弥补他跟我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的委屈。

23、在小组活动中独立思考的能力

身处小组之中，是容易被小组影响的。这些影响包括：丧失自我，把群体的意志当成自己的意志，不再能够独立思考；情绪受到小组的影响，容易用冲动性的行动表达情绪；等等。

24、接纳别人的能力

这个能力，中国人称之为胸襟博大。这是一个很形象的比喻，意

为这个人内心装得下别人。不能够接纳别人的人，可能在象征层面把别人视为入侵自己边界的异物。

不接纳别人，也可能是自我不接纳向外投射的结果，自我冲突转变成了人际冲突。

25、对别人和自己的情感状态有敏感性把自己和别人都当成有情感的存在。

情感压抑的父母，无法感受自己的情感，也无法感受孩子的情

感；情感压抑的咨询师也是如此。

我们案例督导时见过这样的案例录像：咨询师长时间给来访者讲道理，或者讲心理学的理论，这就不是心理治疗了，而是上课。也许这样的“认知干预某些时候认知改变会渗透到情感层面，但总的来说，这样做无法产生人格层面的深刻改变。

26、价值观的稳定

这是人格稳定的重要组成部分。青少年的价值观处于形成过程中，不太稳定，所以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一个20岁的年轻人，不管他多么优秀，都不太可能是一个合格的咨询师，当然之所以如此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年龄更大的成年人，也可能价值观不稳定，具体表现之一是，他

的价值观太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比如在观念的冲突中，他考虑的不是价值观本身，而是持什么样的观点，可能会得罪什么人。

价值观的不稳定还表现在对不同的人的不同标准。比如一个人可能很欣赏女电影明星的敢爱敢恨和复杂多样的性关系，但却对身边的某位女性这样做嗤之以鼻。

咨询师价值观的不稳定，会被来访者敏锐地捕捉到。这会让来访者感到很不安全，因为他不知道此时此刻该面对咨询师的哪一个价值观的超我。

27、忍受沉默的能力

日常聊天如果出现冷场，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尴尬是因为人际

近距离交往中，说话和相应的话题，可以起到防御作用，大家都躲在防御后面，既遮羞又安全。而突如其来的冷场导致了防御消失，大家几乎“赤裸相见”，就尴尬了。这时处于这个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有义务说点什么，来打破冷场。

咨询中的沉默，也可以导致防御消失。但是，精神分析的目的，就是要看到防御后面的东西，所以跟日常谈话不一样，至少在分析师这一方，不必首先说话来打破沉默，而是感受沉默中的反移情，并利用这些反移情来理解两人之间、或者来访者内心世界里

发生了什么。所以，这样的沉默，被称为有意义的沉默。

忍受沉默的能力，以及探索沉默后面的意义的能力，是分析师专业能力的一部分。如果分析师无法忍受哪怕是一、两分钟的沉默，表示：

第一，分析师没有从日常聊天，转换到谈话治疗状态第二，分析师自我边界不清楚，他把来访者的沉默，投射性地认为是给自己必须说话的压力

第三，分析师内在的客体关系不稳定，沉默的时候自体和内化的客体发生冲突使他焦虑，所以他需要跟外在客体（来访者）链接

来缓解焦虑。

第四，分析师赋予跟来访者的关系以某种敌意，他需要用说话和

话题来防御这个敌意。

第五，分析师还可能赋予跟来访者的关系以色情的意义，包括同性恋的色彩，沉默可能使这些意义浮现，所以需要通过说话来掩盖它们。分析师需要在自己的专业训练中，处理上述内容，以便在具体咨询中拥有承受沉默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