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想如风般自由
辰时一刻。
打着哈欠从榻上起身,三两下套好衣服,还没踏出内室不远处就传来一句问候:“你终于醒了,我的病人总算有着落了……”
曲成风闻言面色微红,不好意思的撩开门帘,探身与刚才说话的人对视,片刻结巴道:“在,在下曲,曲成风,你,就是向兄口中的苏大夫?”
“我原以为我救了个傻公子,没想到,还是个结巴,这莫不是饿晕留下的后遗症?”苏木微笑看着曲成风道。
“苏大夫,你莫再取笑我了,感谢苏大夫昨夜收留,大恩大德,成风没齿难忘……”曲成风抱拳感激道。
“从这出去右转,就进了后院,洗漱的东西已备好,灶台边有碗粥和几个馒头,你自便……”苏木说完话后就离开了。
曲成风第一眼见苏木就莫名生了种好感,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奇怪自己如此失态,又觉自己荒唐。快步按着苏木给的路线走出去,冷水接触皮肤的一刹那,曲成风满意的打了个战栗,缓缓吐出一口气。
午时一刻。
两人端坐于桌前,一个悠闲的喝着茶,一个老老实实的坐着,只是僵硬的坐姿体现了他的紧张。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抹淡紫含笑款款而来,待看清对面的人后,不动声色的将玉手紧握成拳,施施然坐下。
“在下曲成风,敢问姑娘闺名?”不知怎地,曲成风觉得眼前美貌女子虽嘴角含笑,可看向他的眼神里却有着隐晦不明的意味,故起身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道。
“小女子顾梦言,见过曲公子……”顾梦言起身回礼道。
“顾小姐有礼……”
“曲公子,你为何会晕倒在医馆前?”苏木突然开口道。
“说来惭愧,我一生最讨厌束缚,爹娘却暗地里给我找了门亲事,你说,素未蒙面的两个人怎么可以说成亲就成亲,好在我消息灵通,在成婚前一个月溜了……”曲成风悻悻道。
“你就这么不想娶那位女子?你这一跑,可有顾及姑娘家的名声?你这样做,岂是大丈夫所为?”顾梦言一连串的发问,语气甚是刻薄。
“我,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不想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曲成风解释道。
顾梦言听罢气急,站起身嘲笑道:“你一句不喜欢就逃婚,你一句不喜欢就离开,你可知道你这一句不喜欢,伤了那待嫁闺中的女子?你这句不喜欢,害人不浅,你这人,就该孤独一生……”
“顾小姐,你的茶凉了……”苏木好心提醒道。
察觉自己失态,顾梦言瞬间冷静下来,坐在凳上淡淡微笑道:“曲公子,梦言并没恶意,只是同情那位女子,言语过激之处,还请见谅……”面上波澜不惊,桌下交叉紧扣的手指却显示出主人情绪的压抑。
“无妨……”曲成风嘴上说着没事,心中直打鼓,暗道:“这姑娘看似温柔似水,可提出的问题,说出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剑般,叫人躲闪不及,难以招架……”
伸手端起凉了一半的茶,待口中弥漫着茶的清香时,心神也缓缓归来,之前的窘迫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
“你们在这聊什么呢?这般起劲?”向阳不知何时从厨房跑到厅中,饶有兴致的搬了把凳子移到顾梦言旁边,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道。
见没人回答,向阳一脸迷茫的扫了眼众人,看到曲成风时眼睛一亮,开口道:“成风,你是富家子弟?”
曲成风闻言一怔,然后点头默认。
“既是富贵人家,那应当不缺银两的,你为何会饿晕在回春堂前?莫不是你和顾小姐一样,路上遇见了贼匪?可成风你身怀武功应该不会受他们威胁啊……”向阳托腮自言自语道。
“向兄,我未遇见贼匪,饿晕在医馆前,是成风涉世不深,不懂世事……”曲成风犹豫片刻回道。
“那如何涉世不深?不懂世故?”向阳发问道。
“向阳,你去厨房帮思同,他一人忙不过来……”苏木冷声道。
“苏大夫,你别怪向兄,他只是好奇,承蒙你们相救,成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向兄想听我的故事,那我便说与他听……”曲成风温声劝解道。
“一个月前,我从家里偷溜出来,我生性爱自由,向往着行侠仗义,一路上,见到有乞讨之人便赠银,有可怜之事就出手相助,一来二去,我的银钱挥霍无几,到后来,连宝剑都当给当铺了……”曲成风回忆道。
“你做的是善事,饿晕只是你没筹划好罢了,成风,别气馁,你这样的人,江湖需要,弱小之人也需要……”向阳拍着曲成风的肩膀含笑鼓励道。
“遇乞讨者你赠银多少?”苏木问道。
“不多,十两而已……”曲成风回道。
“这样看来,你饿晕是有道理的……”苏木听罢吸气道。
“苏大夫,你这话何解?”
“向阳,你来给他说说……”苏木叹气道。
“成风,你当真阔气,大米市价五文钱一斤,十两,可供普通人家生活一年,就这样,还有些许银钱剩余……”向阳咂嘴道。
“你赠与多少乞儿?”一旁久未说话的顾梦言问道。
“大概不下十人吧……”曲成风皱眉思索一会,回道。
“曲公子好大手笔,小女子望尘莫及……”顾梦言淡淡道。
“除了赠银给乞丐,你还做甚?”苏木问道。
“我还救了一位姑娘,用五百两替她解了燃眉之急……”曲成风很自豪的回道。
“是街面上卖身葬父的姑娘?”向阳抬头问道。
“在街上,也是姑娘,不过不是你说的姑娘……”曲成风回道。
“那是哪儿的姑娘?”
“春风楼,那天我见那女子被一群恶霸撵,说什么不要赶她走,我一气之下就教训了他们一顿,他们说拿五百两就收留她,我见她可怜,就拿了五百两出来……”
“那最后呢?”苏木道。
“当然是女子和那群男子欢天喜地的拿着银两走了……”向阳吐槽道。
“成风,你可知那女子是何人?”向阳语重心长的问道。
“一个可怜的女子……”
“她是青楼中人……”
“何谓青楼中人?”曲成风不解道。
“所谓青楼,就是,诶,就是不好的地方……”向阳想了半天解释道。
“你以后可千万别这般糊涂,行侠仗义也是有原则的,要弄清事情来龙去脉再去帮人,不然苦的就是自己……”向阳开导道。
“嗯,我知晓……”
“你的宝剑是为了救那个女子当的?”顾梦言道。
“是……”曲成风点头道。
“小女子今日大开眼界,当真佩服,苏大夫,梦言身体不适,先行告辞……”顾梦言温声朝苏木道。
“那你好生歇着……”苏木柔声道。
顾梦言房中。
一双纤细的手慢慢打开包袱,片刻从里面抽出一副画卷,盯了画中人片刻,顾梦言苦笑一声,将画卷紧紧攥在手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点燃,看着画卷一点点化为灰烬。
厅内。
“曲兄如何看待自己?”苏木举杯问道。
“想如风般自由……”曲成风爽朗一笑,碰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