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伟几乎没有犹豫就睁开了眼睛。周围绿意盎然,水声潺潺,泥土的清新混合着青草的香气,钻进胡大伟的鼻腔。他摸了摸头,还是只有一根钢筋,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胡大伟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不明就里地被困在了这个土拨鼠之日。两次跌下悬崖,情节几乎一模一样,很难再用“做梦”来搪塞自己了。头上这“亘古不变”的一根钢筋,让胡大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不管怎样——胡大伟强忍着熟悉的晕眩从地上爬起来,倚在旁边的树上——那栋别墅里有个危险的穿工装的男人,似乎非要他的命不可。就他现在的状态,别墅是暂时去不得了。于是胡大伟将视线从别墅和小斜坡上移开,开始探索悬崖下的森林。
森林里似乎是刚下过雨,土壤微微有些潮湿。胡大伟本就无力的双脚踏在松软的地面上,此时感到有些飘忽,似乎走在云上。距离悬崖不远的地方有一道小溪蜿蜒流过,胡大伟醒来的时候就趴在悬崖与溪水之间的空地上。他顺着溪水的方向看去,在密林之中似乎有一个方向尤其明亮。他拖着身体缓缓挪动过去,沿着溪水走向亮光。
胡大伟走了不知多久之后,眼前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周围也越来越亮。扶着最后一棵树的树干,勉强跨过地上拱起很高的树根之后,周围豁然开朗,不算明媚的阳光洒在一片清冽的水潭上,小溪绕过几块石头汇入水潭,石头因为常年受潮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潭水十分清澈,目之所及看不到有鱼。虽然看起来潭水不深,但是胡大伟明白,越是清澈的,看起来很浅的水潭,其真实的水深越可能超乎表象。胡大伟现在行动不便,自然不敢到潭边去冒险。他在距离池水几步远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眼前就是潺潺淌过的小溪。他低下头来望向水面,首次看到了自己的惨状。
光线并不强烈,加上小溪水流湍急,胡大伟只能在水中看到自己的轮廓。他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蓝色的工装,脚上蹬着一双似乎从来没洗过的、沾满干了的淤泥的黑靴子。胡大伟看到自己头上就像横着长了角一样插着一根钢筋,他竟然想起了宋朝官员帽子上延伸出来的两根长翅,不禁有点想笑。
正在胡大伟注视着水中的自己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簌簌声,像是什么人一步一步地走来,踩断地上许多细小的树枝。胡大伟心中一紧,都来不及站起来,直接一个翻身跪在地上,四脚着地爬到附近一块隆起的树根后,露出半张脸,谨慎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密林当中,一个蓝色的影子摇摇晃晃,逐渐靠近。胡大伟当即认出,这就是刚才把他推下悬崖的男人。胡大伟晃眼间看到想杀他的男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那东西长条形,有小臂长短,包着泡沫塑料,用宽胶带缠了好几圈。男人越走越近,胡大伟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被发现。念及此,他更加紧张了,压低了身体,整个人紧紧地贴在树根和地面上,紧张使他出了一身冷汗。
没想到即使胡大伟紧紧地贴在地面上,男人似乎依旧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胡大伟听到他的脚步声稍微停了一下,随即转移方向,朝着胡大伟的藏身之处走来。
胡大伟一惊,正想躲一躲,却猛然发现自己头上的钢筋在藏身的树根之外露出一大截。
脚步声越来越近。
该死。胡大伟心想。
既然已经躲不过,他也不愿就此坐以待毙。胡大伟突然起身,想要趁其不备发起攻击。
没想到那人反应迅速,似乎是已经做好了胡大伟会暴起的准备。他将手中东西扔在一块柔软的青苔上,随即举起双手冲了过来。胡大伟迎了上去,首先挥拳。男人似乎看出胡大伟此时已经是外强中干,向旁边一闪,胳膊有力地卡住了胡大伟的脖子。胡大伟感到脑袋一阵剧痛,似乎又要失去意识。但他此次拼尽了全力,死死地抓着男人的衣领,任凭他怎么踢打也不肯放手。
胡大伟用最后的力气一步一步地将男人推向湖边。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胡大伟的目的,开始有些慌张,更加用力地想要掰开胡大伟的双手。胡大伟感觉自己的脚已经踩在了湖边柔软的淤泥中,于是心一横,拽着男人的衣服,用全身重量将他拖向湖里。男人可能是踩在了湖边湿滑的石头上,脚下一空,瞬间就失去了平衡。
伴随着巨大的水花,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一同跌进了水中。胡大伟感觉周身一凉,随后渐渐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