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子个子很高,模样清秀。
在一个小孩子的眼里,这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我迷恋她浅浅的微笑,走动时带来的清香,甚至,连她的天然卷发都让我和姐姐挖空心思去模仿。
趁洗发后半干不干,编一头小辫子,过一会儿打开就成了。找一根长铁钉,放灶底烧热,拿出来把刘海缠上,头发丝里一别,过一会儿放开,流海就烫好了。
除了把头发弄卷,我还觉得她哪里都好,包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鉴于这种崇拜心理,我看上了她脖子上的黑、红、白相间的那条围巾。
后来,那条带着香味儿的围巾就如愿以偿地缠我脖子上了。
大舅家的园子里也种了“姑娘”。
我和姐姐总是偷偷摸摸去摘,有一次被妗子看见,我们都像当场被抓住的贼一样,心里忐忑不安。好在妗子好像并不在意。我们俩约好下次一个负责“偷”,一个负责“看好了”妗子。
真正变成偷,内心更恐惧,我的“无能”决定了我的位置。姐姐命令我负责看妗子,于是我心里咚咚敲着鼓,贼眉鼠眼地跟着她,走一步跟一步。
妗子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告诉我们园子里“姑娘”专门为我和姐姐种的。家里没有别的孩子,园子里的东西全是为我们种的,想摘就摘。
嗨,整半天,贼白当了!
妗子的梳妆台也是令我们神往的,每一只瓶子拧开都香喷喷的。我们偷偷打开,闻一下,香气让人陶醉,然后把我们的小脏手伸进去,挖出一坨糊脸上。
记忆里我们从来没有因此挨过批。妗子不忙了会让我们洗干净脸,笑咪咪拿出那些神奇的瓶瓶罐罐让我们抹。
妈妈的化妆品只有一瓶,记得是友谊牌的雪花膏。因此,我们是如此狂热地爱着妗子的梳妆台。
妗子不是一个只会打扮讲吃讲穿的人。她特别能干,不怕苦不怕累,没有一点儿娇气。直到表弟出生的当天上午,她还在地里跟没事儿人一样劳作。
妗子性格好。
谁家锅底都会冒烟儿,舅舅妗子也一样。
有时候两个人闹了别扭,哭着来找妈妈告状,不知道妈妈怎么劝的,反正都是哭着来笑着走,回去好好过日子去了。她很容易原谅别人,哪怕是舅舅踹了她一脚,身上还疼着,心里已经原谅了。这样的人,不是不会生气,而是把情意看的很重。
我们搬家回来时,妗子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现在已经成为奶奶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为了生活,我们急匆匆赶路。恍然间,发现错过了很多更重要的人和事……
表弟发来的全家福,勾起我深藏已久的记忆,岁月如沙,亲情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