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亚斯基)
上星期三的下午播音之后,两人关了设备,似乎是心有灵犀地留了下来,等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然后开了小音箱在站内听音乐。两人依偎着面对窗户,直到晚霞消尽。
丁涛轻轻地用指头给夏婉梳理长发,夏婉感觉十分放松地吹着电扇。丁涛似乎近来都有些憔悴了,只顾着轻轻地叹气,夏婉似乎也被这种忧伤的情绪感染了。
丁涛说:“马上要放暑假了,你准备怎么过?”
夏婉一下就想到燕子前两天晚上在被子里对自己说的话。
燕子说都要暑假了,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了,到时候大家一散,自己就又落单了。哈尔滨也不想回,出来的时候就是怕面对哥哥,才偷偷地溜了出来。虽然哥哥已经来过几次电话责问和安慰,可她总觉得自己这一回去,就会打扰了哥哥的生活。万一和姐姐发生一点小不快,最受伤的还会是自己。而这样一来,也会把哥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都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了。到时候人去楼空,自己连个说话儿的人也没有。
燕子说得夏婉的心里是五味陈杂,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哄燕子,只能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看着她的泪水扑扑簌簌地往下掉,
燕子说自己搞不懂,为什么生活就会糟糕成这个样子。如果早知今日会被这样的抛弃掉,父母当初又为何要将自己生下来?还有那个自己献出第一次的混蛋,竟然就这么人间蒸发了,自己真是到了被置之不顾的地步了。如果眼下有人愿意对她好,她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情,只是想要有那种被需要、被珍重的感觉。其他一切,自己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末了又红着眼眶问夏婉,你知道吗,那感觉又一直在上涨,我每天只要一想到暑假要来了,人就丧气得一塌糊涂。看着你们高兴地、充满期盼地回家过暑假,我只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件行李被你们带回家,然后分享一下你们的快乐。又或者是静静地看着,对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奢侈了。而不要被遗弃在这个荒凉的寝室里,也不要回去哈尔滨面对那些个复杂的问题。又或者,如果没有暑假那该多好,我也就不会因为这些麻烦的事情头疼得要命了。哥哥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的25岁,如果我因为自己的一点不小心,伤害了他和姐姐,我真宁愿去死了算了。是的,我宁愿为哥哥去死,在这个世界上他才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燕子说一会儿,哭一会儿,只顾默默地流泪。有时候都把夏婉的手抓疼了,可她自己却完全没有知觉,仍然只是在痛苦地颤栗着。
夏婉的心往往就被燕子的事情刺得很痛,痛到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要保护燕子,可又发觉自己也无能为力。她想要为燕子分担一些,可又发现自己的情绪除了惋惜就是忧心。对于燕子的这种情况自己是没有经历过的。于是,这些事情也就成了夏婉心中的重压,暑假似乎也变得不那么让人期待了。如果燕子的事情能够出现一丝转机,夏婉宁愿为她做什么都可以。
不知不觉中窗外已经是校园的路灯光了,播放机里的音乐缓缓流淌,丁涛平静地揉着夏婉的小脑袋。久而久之夏婉一抬头,丁涛才发现她的眼睛都红得让人心疼了,面颊上的泪水都滴到胸口上了。丁涛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去帮夏婉揩。夏婉一下搂住丁涛的脖子“嘤嘤”地哭了起来,丁涛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要她乖,夏婉好久才慢慢地平复了情绪。
夏婉仰面问丁涛:“暑假回家了,你会想我么?”
“会,每天都会!”
“可是我有点不太想回家了!”
“为什么?”
“我觉得回家也不会开心很久,就要厌烦的。”
“不会的,回家多和老人小孩处处!”
“你怎么安排呢?”
“读一百本书,和爷爷奶奶住住,出去走走!”
“为什么会这样安排?”
“安静,然后好好想念你啊!”
“骗人!”
“不会。是因为要分开了哭么?”
“嗯,也不全是!”
“没事了,等毕业了,我们就天天在一起!”
“可那还要好久!”
“不会太久,一眨眼就过去了!”
“你最近好像不开心?”
“是么?”
“好像都憔悴了!”
“有么?”
“嗯,是因为我么?”
丁涛冷不防一下就堵住了夏婉的嘴,轻轻地撅动着嘴唇,夏婉悄悄闭上眼睛,回应着嘴唇被轻轻地濡湿……
播放机里的音乐空灵叮咚,丁涛的手掌在背后温柔地摩挲,燕子的事情和忧伤的情绪被巨大的空旷屏蔽掉了,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一下子造成了空间、时间记忆空白,轻微的晕眩仿佛把人拖进了一条幽深寂静的时光隧道,无处不在的直觉却又对周遭的动静无所察觉,人如同羽化了一般地开始漂浮游荡,空旷无比的脑海里忽而星光灿烂、忽而广阔无边……
突然一下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按住了丁涛握在胸罩上的大手,急忙地用力拽了出来。丁涛的眼神一对上夏婉威严又愠怒的眼神,立马就瘫软了下去,双眼的熊熊烈火转而变成质问的疑惑,而后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霭,急剧刹车时的惊讶随之又变为淡淡的忧伤,憔悴再次映在了他的脸上……
夏婉有些尴尬地想要再去搂丁涛的脖子,可丁涛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勉强地迎接了她的拥抱。夏婉还想再继续,可又觉得两人都没有那个意思了,于是又分开了各自坐着。
看着丁涛望着窗外的迷惘眼神,夏婉的心里又涌上一股自责和羞怯。
丁涛似乎整理了一下情绪:“我送你回去吧!”
夏婉刚想起身才发现不对劲,心里暗暗一惊:“难道是那个来了?似乎情况很是糟糕!”不由得一屁股坐了回来,强装振作的模样告诉丁涛:“你先走,我随后自己走!”
丁涛不解地问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只顾着推丁涛离开椅子赶紧走,而没好意思看丁涛的眼睛。又看着丁涛带上门出去,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起来检查凳子,所幸没有痕迹,突地又想起上个月的日子,还差一个多星期呢!心里不由得虚虚的想着回寝室看了再说。
还好路上人少,自己穿的是深色牛仔裤,才一路遮遮掩掩地回了寝室。一下子冲进了卫生间,脱掉裤子一检查,脸就刷地红了,不由得联想起高中时代无意中流传到自己手上的言情口袋书。心里咒骂着自己真是该死,才又匆匆忙忙地换了内外裤,又赶紧洗了晾挂起来才算是安下心来。
寻思着刚才的一刻,除了只有闷闷的恍惚,似乎什么也记不起来,就又庆幸起自己及时抓住了丁涛的手,才没有被识破真假。本来就是个心病,要是再被他取笑一下,还怎么好意思见他。于是又庆幸起这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