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天举行的上海国际乳腺癌论坛暨上海乳腺癌康复论坛的现场,著名演员胡歌被聘为“抗癌爱心大使”。但除了精湛的演技和流利的英语口语之外,梅宗主再一次让我们为他折服,那就是动人的演讲。胡歌作为一位癌症患者和康复者儿子的身份,第一次公开分享了自己母亲勇敢和乳腺癌斗争近30年的励志故事。
有两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我。
第一句是他母亲在生病的时候告诉胡歌:“每个人都应该有直面死亡的勇气。”
第二句是胡歌说:“癌症是可以预防的,是可以治疗的;遇到癌症要选择相信科学,相信医生!”
在当下,肿瘤依然是当代人死亡原因的五分之一以上,一方面是由于人口老龄化非常严重,以前的人还没活到癌症的好发年龄就因心梗脑梗等原因去世了。另外一方面,检查项目的完善让很多人更加明白自己的疾病,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难得糊涂了。还记得我们的爷爷奶奶很多因“肺病”去世的么,其实里面很多也都是肺癌罢了。
在信息极度发达的今天,特别是很多肿瘤因为治疗手段的增加已经从“不治之症”转变为了一种像高血压、糖尿病一类的慢性疾病,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家属的我们,又应当如何处理与患者的关系呢?
其中最主要的一个矛盾就是,到底告诉她,还是瞒着她?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包括狼医生自己也是一位肿瘤患者的家属。即使平日在工作当中总会和患者家属说这样的话——“其实病人自己早就明白了,只是你们以为自己瞒着他,他也假装自己不知道而已。”但是当自己面对患病的家属时候,真的会像自己说的那样,对患者开诚布公地讲明病情吗?
也不会,我会把病说的轻一些,或者尽可能从疾病当中找到一些正能量的点来鼓励患者。比如虽然是胃癌,但是分期很早啊,医院找的好啊,手术做的巧啊……
但是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们也是庸人自扰,因为我觉得,最美的告白,莫过于最简单的亲情的力量。
我曾经碰到过一个十分让我感动的孩子,他刚刚过完19岁生日,而就在他远走他乡上大学,享受大学美好生活的时候,妈妈却查出来是晚期的肺癌。小伙子虽然年轻,但是十分懂事,立刻和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带着妈妈到处就诊。他的父亲托了关系找到了我,他们来的时候我只看到英俊高大的小伙子带着漂亮的妈妈。
“王医生,您能帮忙给我妈妈看看吗?我妈妈自己知道病情,您就如实说就好了,我们想知道她还有没有治疗的方法。”
看着这个懂礼貌的孩子,我好想看到了一股小男子汉的倔强,他努力地忍耐着自己内心的悲伤,努力地让他的妈妈感受到他的坚定。
但是看了她的片子和检查报告,很可惜,她平时并没有很在意体检,是因为咳血痰的时候发现的这个病,但在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脑转移和骨转移,从穿刺的病理报告看,她也并不适合采用靶向治疗。可以说,用现代医学的办法,除了化疗可能缓解疾病以外,没有更好的方法,而化疗真正可以延长的寿命也相对比较有限。
“情况并不是很好,可能可以到肿瘤内科进行化疗,目前免疫治疗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方法,不过对于中国人来说还并没有很可靠的证据。暂时还不要放弃希望。”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看到高大英俊的小伙子一直咬着嘴唇,突然在一瞬间失控,转过头,哭着对妈妈说了几个很简单的字。
“妈妈我爱你……”
坚强的小伙子最后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抱着妈妈哭了起来,妈妈一直哄着他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妈妈不害怕。没关系的,你最听话。
这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也有一个体贴的妈妈。我看到过很多家属的失控,但我却从来不会认为,这样的失控会对他的母亲有任何影响。那个时候,我看到的是妈妈欣慰的笑容,因为她知道她的儿子长大了,她的儿子深深地爱着她。
这个故事的后面是让人感到遗憾的,但确是让人感到心中沉甸甸的幸福。
我后面无数次看到男孩在朋友圈里晒他和妈妈的照片,照片里有阳光,有沙滩,有草原。我看到一对快乐的母子,妈妈年轻漂亮,面容慈祥,儿子伟岸帅气,偶尔耍个可爱。两个人到处拍着自拍,走过了世界上很多的国家,有数不清的美景,数不清的美食,你甚至看不到一丝丝悲伤。
儿子在每一张照片上都写着那个时候的心情,写着妈妈是最美丽的妈妈,他是最幸福的儿子。最难忘的是,夕阳的逆光下,儿子牵着妈妈的手走向远方的背影。
直到有一天,我从朋友那里听到了故事的结局……她安静地走了。
有一天,男孩在朋友圈里放了一张看上去像是和女朋友的合影,上面写着:
“去年的今天,我们在西双版纳,你说世界那么大,你想出去看看,让我在这个世界好好活,早点给她找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媳妇儿,妈妈,你看儿子的眼光怎么样?妈妈我们爱你。”
他贴了一首歌,是《夏洛特烦恼》的主题曲。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关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世界还小,我带你去看天涯海角,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你可知道,我唯一的心跳……”
一首写爱情的歌曲,却在他的心中投影出了慢慢的亲情。
写这个故事,是要让很多人知道,我们很多时候绞尽脑汁在想如何去告诉病情,如何去让他减少癌症带来的打击,都远远不如一句“我爱你”来的实际。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也终究要离去,疾病和死亡都是我们终将面临的,我们会在疾病来临的时候勇敢地抗争,但是也要知道,只有爱是永恒存在的,让你的亲人感受到你的爱,比单纯的善意的谎言要简单,而又有力量得多。重点不是你如何说,而是你如何去做。
愿一切孩子和母亲都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