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是患者?对我来说,没有假如,因为,曾几何时,我,就是一名患者!
2012年的一天,同事突然看着我说:“小胡,你的脸颊好像有个东西鼓起来了”,我伸手一摸,啥也没有,但在我用力咀嚼的时候,真的有个包块在移动,第二天去医院,医生告诉我说是副腮腺肿瘤,他说:“你这个包块挺大的了,赶紧住院吧,你需要尽快做手术确定它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当时我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恶性?恶性会怎样?他说:“恶性的话可能需要将你右侧整个腮腺及淋巴清除,粘连神经的话剥离可能会导致面瘫! 随后他拍拍我的肩:“小姑娘你不要想太多了,先办住院吧!”
办理完入院手续,来到住院部,四周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可我的世界确一片黑暗,20多岁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肿瘤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脑海里不断地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胡方婷,你完了!你要毁容了!你还年轻,你还要嫁人呢!
那个时候我特别想给妈妈打电话,又怕她担心,想着想着......眼泪不自主地留下来,我不敢大声哭喊,只是低声抽泣。接诊的护士注意到了我的情绪,她轻轻地走到我的面前:是不是害怕会毁容呀?她很自然地坐到了我的身边,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小姑娘,别担心,我们病房别说每年了,每个月都要收好多像你这样的病人,大多是良性的,不会有问题的。我们科医生做手术那是很厉害的,不会让你脸上留下疤痕的,伤口都在耳朵后面呢,保证手术后你还会是漂漂亮亮的你。瞬间我的害怕和恐惧减轻了许多。见我情绪缓和了一些,她带着我熟悉了病房,我知道她是在分散我的注意力。
那天的手术做了四个半小时,回来的时候我还没完全清醒,全身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听到护士对我说:“我说你是良性的吧,放心,你还是个美人儿”。她替我整理好衣物,盖好了盖被。
过了没多久,我感觉特想小便,可在床上却怎么也解不下来,就在这时,那位护士走到我的床边,轻声的问我:是不是想小便呀?我睁大眼睛对着她不断地点头。她顺手拿起便盆,让姐姐替她准备一小盆温开水,姐姐连忙说:你告诉我怎么做,这事让我来。她却说:“小事情,术后很多患者第一次排尿都会比较困难些,没事,我来。”她慢慢地为我冲洗,告诉我放松,放松,很快我顺利的排尿了,姐姐连声感谢她,她却淡淡的说:没事,应该的! 还嘱咐如果有啥困难直接和她说。
我默默地看着她为我做的一切,温暖、感动、崇拜一时无法言喻,我也是一名护士,有时候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微笑,一声问候,一杯开水,热心的扶持,但对于患者来说确像是冬日里迎来的一缕阳光,温暖了心房。而这温暖又是可以相互传递的。
五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她,也许对于她来说真的没觉的为我做什么,但对于那个时候无助的我来说,她的一言一行都给我带来了莫大的抚慰。
记得有一次,我接待一位新入院的病人,我笑嘻嘻的说:爷爷,帮您量个血压吧,然后俯下身子给他绑袖带,突然他狠狠的给了我一记耳光,瞬间我傻眼了,脸上火辣辣的,奶奶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啊……看着在家属按压下还在痛苦挣扎的老人,我擦擦泪水:“没事,爷爷又不是故意的”,顺手将床栏拉了起来。后来患者因为精神障碍转科了。很久之后的一天,我在电梯里遇到了他,我一眼就认出了他,看起来精神状况好多了,突然他开口对着我说:小胡,上次在8楼我发病打了你,对不起啊!我当时就愣住了,他竟然记得我,他竟然向我道歉了,我笑着说:没事的,您当时生病了。那一瞬间我强忍着泪水,内心暖暖的。
我,是一名医务工作者,也曾是一名患者。所以我特别能理解和宽容患者的一些特殊情绪,因为他们有的,我曾经也有过。患者带着各种病痛来到医院,不可避免的因为恐惧和担心,夹带着一些负面情绪,而我们要做的是尽可能以满满的正能量去抵消这种负能量。是人,都会生病,而我们都曾是病人,我们知道病痛袭来时的痛苦与绝望,也知道亲人离开时的无助与茫然。医学是有限的,生死是冰冷的,可是我们却可以用我们炽热的心为这些冰冷赋予人性的温暖。
有人说,医患是一种矛盾,难以化解,今天,我要说,只要学会换位思考,将心比心,医患双方就能善待彼此,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