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相亲,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级的自我侮辱。"若是这样,我已经自我侮辱了三次,即将开始人生的第四次自我侮辱。
大年初一,我刚起床正在刷牙,听老妈接了一个电话,介绍人打来的,喊我去相亲见面。我满口泡沫地朝我妈大喊:"我不去,不去看。"我妈连忙走到客厅,我跟了过去,我妈替我解释道:"我娜娜说她昨天晚上没睡好,眼睛肿了…"我知道我妈是在为我刚刚的大喊作辩解。不过,昨晚我确实是快凌晨五点才睡着。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拒绝相亲,而是我不愿意和他相亲。
12月20号,我妈兴致勃勃地给我打电话说她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是华科毕业,中科院的研究生,现在在北京小米公司上班。家里有个姐姐,还有个双胞胎弟弟,爸爸和我爸一样是农民工…我妈还深明大义地说:"人家爸妈也不容易,养三个孩子,培养了两个大学生,我们家又不要求房车,只要学历相当,工作不错…"听她胸有成足地盘算,我几次打断她,几次拒绝她的安排。她实事求是地摆事实:"你看村里和你一般大的,都结婚了,你都快成老姑娘了。"她苦口婆心地讲道理:"女孩到了你这个年龄,会慢慢变老,老了就难看,更难找,年纪大了对生孩子也不好。"我都不为所动,坚决不妥协。直到她语重心长地说:"我又不是要你现在结婚,但你该找对象了,读这么多书,找不到个好人怎么办呀…"突然,我感觉父母把我养这么大,供我读这么多书,我不仅尚无能力回报,并不断索取着,还让他们操碎了心,感觉我是真的很不孝。我答应了我妈的安排,通过微信认识了解一下。
12月23号,在观看所里举行的元旦晚会时,微信有加入的好友。我知道应该是老妈安排的相亲对象,点了通过。几句简单的寒暄,然后是学校专业工作的介绍,从他的话语间,感觉是个不善言语,为人低调的学霸,还是个努力走出农村的寒门学子。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句:"从小梦想当科学家,后来迫于形势,成了北漂一族。"差不多聊了半小时,没有旁敲索要照片,没有侧击身高体重,没有对家庭情况的刨根问底。最后,以骑车从公司回住的地方结束了第一次的聊天。第二天,我主动发消息对他第一次主动地自我介绍做礼貌性地回应,同样是简单的问候和聊天。大概二十分钟不到,他说同事喊他上线打游戏,然后结束了第二次的聊天。
第四天的平安夜,第五天的圣诞节,以及后来的元旦,我们都没有一句问候。但偶尔,他会评论我的朋友圈。大约过去了十来天,我收到了他的消息,说老家来电话,还说什么风向不对。原来是家里介绍人亲自给他打电话,说是怕他怠慢我之类的。话语间,貌似充满了为难和无奈。我立刻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原来介绍人打电话给他,让他要积极主动一些,夸奖我优秀之类的。我突然记起来,我妈元旦问我相亲对象有没有给我发什么节日祝福,我说没有。正好后来我妈又遇到介绍人打听我们的情况,我妈估计实话实说了。我就责怪我妈,说她不该过多和介绍人有来往,她们更不应该过多插手这件事,介绍人更不应该亲自打电话给他。我还用命令地口气嘱咐我妈:"以后不要管了,这都是年轻人的事情。"我回消息给他:"家长喜欢操心,我们顺其自然,不影响各自的生活就好。"后来,他发了很多对这种关系感觉很尴尬为难的话,说为了避免不好意思,假装是微博朋友圈认识的。当时看到这个,我感觉他好像对这种熟人介绍有种无所适从不知所措的难为情,我说:"不管怎么认识,是老乡,是中学校友…"从此,我们便没有了任何的联系。对于这段相亲,我也并没有太当回事,无非多认识个老乡,只是后来为了消除父母的忧心,我善意地欺骗他们"有时有联系"。从此,我们便相安无事地各自生活。
大年初一,面对我妈各种苦口婆心和语重心长,我妥协了,决定去见一面。由于我起来的晚,在家收拾了半天,介绍人还打电话来催促。初一那天,风还是有点大的,我妈载我来到介绍人的家里。原来相亲对象还没有来,我赶紧把我狂乱的头发梳理了一下,然后坐等。一位朴实的农村妇女走了过来,介绍人说是他妈妈,我紧张地喊阿姨好。他妈焦急地说他去县里参加同学聚会,还没有回来。我妈说:"还在新洲,那让我们来干嘛,叫个车一下就回来了。"他妈又是道歉又是解释,我看我妈脸色有点变,赶紧说:"那改天再看,我们还有好多天假。"我妈不同意,她说:"在新洲,我女儿下午也要去新洲聚会,要不下午去新洲碰面。"他妈不作声,我又赶紧说:"还是不了,同学聚会人太多,我们又不熟,不方便。"他妈对我的话表示赞同,后来他们家长聊了一会,他妈说他们家没房没车,对女方没什么要求,两个人相处得来就行,我妈说我们家不要求房子车子,只要学历相当合适就好…我们准备走时,他妈看着我说我和她儿子性格合得来,我只是笑笑。他妈又把我们送出门,又表示歉意,并把改天定在了初三。
回去的路上,我妈气势汹汹地说:"华科毕业了不起了,肯定是他们家做的圈套,来看我们女方。"我劝解道:"不会的,你看他妈那么实诚。"老妈回来跟我爸说了这个情况,我爸也很不满,说这是不尊重人。我以为晚上他应该会发个消息说明一下缘由,即使不是道歉。可他并没有,为了打消我爸妈的疑虑,我主动给他发消息,没有质问他的不出现,我问他白天也去新洲玩了?我以为他会提起这件事情,结果是我自己想多了。我突然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不会为人处世?"还有,他这种不说不问不解释的性格,我也是很醉。没有几句话,我们就相对无言。
初三,我还没起床,老妈在一楼给我打来电话,说介绍人打来电话,说男方不来看,表示压力很大,两年内不考虑个人问题,还是先在微信了解。老妈在电话里都怒了,对介绍人发火:"初一,人没去,把我们喊去,我已经有点生气了。现在又不看,我怀疑是不是你们做的圈套,华科毕业的就好了不起…不看就不看了,微信也没什么好了解的。"老妈跟我转述的时候都有点怒火攻心,可见她对介绍人的措辞和语气。老妈一直是个心气高的人,碰到这种事情,她是绝不会这么好打发的。听到老妈的无法释怀,还有如受欺骗和奇耻大辱般地气愤,也由于我耿直的性格,我又厚着脸皮给他发消息:"虽然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但尊重各自的选择。"他很快回我"啥?"我跟他说明情况,他跟我解释了一大堆,我看到的是一个兄长的自我牺牲,一个寒门学子渴望走出去的决心。他说他们家5月份要给他弟在武汉买房付首付,他工作两年的积蓄也都没有了,所以他两年内对个人问题不怎么触碰。我说了一些表示理解的话,他说我父母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后来,结束了聊天,大概也就结束了这次老妈抱有希望的相亲安排。
生活是一面镜子,总是能照出你自己的模样。对于这次没有见上面的相亲,我不愿意去揣测什么,也不愿意去评价孰是孰非。我只是看到了以前的我自己,一心渴望跳出农门,总是把个人问题放到最后。就如《致青春》里的陈孝正所说:"我的人生是一栋只能建造一次的楼房,我必须让它精确无比,不能有一厘米差池。”虽然我现在不赞同这种理论,但我能理解。因为作为寒门学子,父母耗费大半生积蓄供我们读书,我们一样渴望通过自己的莫大努力走出农村,出人头地,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但我不是他的一厘米,连他人生的过客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意外。他也不会成为我人生的任何,只是出现的一面镜子,让我看到我以前的样子。
愿我们在不再相交的人生里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