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诊普济寺(九)
竹林深处
夏日的夜晚,黄昏中那片瑰丽的晚霞似乎永远留恋着最后一抹天边的余晖,迟迟不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沉寂到黑色的夜幕中去;
成就遗憾
我在房间内收拾行囊时,看到了来时带的那三个踌躇满志的,装的鼓鼓囊囊的针灸包,在此时,如同完成了历史使命般的通通的都蔫瘪了下去,一个个没了最初的模样与精神……
普济寺义诊就快要落下帷幕了;站在5楼的落地窗前,远远的望着快要隐没在暮色中的寺院及那条如同扁担一样挑起寺院与养老院的那条锋利的石子路,竟生出了些许的遗憾来……
每天匆匆忙忙的往返于这条连接寺院与养老院的路上,忙于各种义诊的病患之中,竟没有仔仔细细的观看过这片庞大的仿古建筑群……
也没能从普济寺精美大气的门楼进去,从正门穿过,走进到寺院之内,更没有机会寻着平面指示图的线路,中规中矩,逍遥自在的如一位游客般参观一番……
偷走的睡眠
从进驻到普济禅寺的第一天起,从出发前的那天早上3点起床,4点多出发的,直到今日,每天都在寅时4点的晨钟,打板声中被唤醒,中午也几乎得不到片刻的宁静与休憩,转眼间就度过了疲惫的十多天……
今晚无论如何我得早早的洗过了,早早的上床休息,否则的话体力已严重的透支了……
拿着刷牙缸,毛巾,刚走出卧室的房间门,就出现了本文第一集开头时所呈现的哪位“脑中风偏瘫后遗症拖着他的挎篮手,划圈腿”找上门来寻医寻诊的故事了;
荒漠逢春
为这位从小患病落下后遗症到现在,病程为60年之多的人,仔细的触诊,检查,把脉,判断,一通综合的考量,针方设计重组,扎上了排淤通络,气血疏通针方,全身循环的升阳针……
他的身体在发生着改变,一个质的变化出现了,约10点左右,那人的手逐渐的慢慢展开了,浓密的一层粘湿,亮晶晶的好似汗液的粘液在灯下反着光,他的脚上也开始在一次次的提插捻转中释放出了大量的寒湿之气,在他的身旁为他捻针,就能不时的感受到他的脚心犹如风口般排泄出的股股的凉嗖嗖的阴风,
他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舒展着,他的自身有着明显的感知与察觉,他哭泣着很动情的说,原本想着他此生只能如此了,这种只有在梦中才能出现的变化也来的太突然了,他竟呜咽着,感激涕零的用一只手去摸另一侧上衣口袋中的人民币,我重新将那钱放回了他的衣袋中,他千恩万谢的,进来时那种严重的病态状已完全的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以近乎正常人的步态走出了505室……
牢骚与不满
这期间,卧室里与我们一同来寺院的那个女人,躺在床上,嘟嘟囔囔的,嫌那个此刻正在屋外扎针的挎篮手的中风患者,找上门来,影响到了她去一墙之隔的卫生间沐浴的美好时光,打扰到已为她连续调理好了的美妙睡眠……
而与我们房间对称的对面的那间浴室内却不断的传出了熙熙搜搜的水流声,不停的走马灯似的,一波波进进出出的人,沐浴后她们也不忘在此宽大的客厅内驻足,凉发……
10点的时候,同屋的女人在浴室里一通长洗之后终于呆烦了,出浴了……
我进去简单的洗过之后,已是凌晨1点之后第二天了……
躺在床上没了睡意,想着当天下午就要离开了,规划着天亮后,上午得赶紧去到寺院那边儿去跟满润师傅辞行,去为他及徒弟;那个沉默的,没有半句多余话语的无戒,去做最后一次的扎针治疗……
南无阿弥陀佛
养老院的打板儿声与远处普济寺的钟声,在凌晨四时准时的响起了,且交相辉映,配合的很是默契,这边儿木鱼般的打板儿声:梆,梆,梆的敲了三下,那边儿远处寺院的钟声拖着悠扬的余音,噹……的响了一遍……
就这样一唱一和的重复着,在辽阔的巴彦淖尔草原的上空,如同清晨那场缓缓拉开了序幕的音乐会……
快速的洗漱完毕,收拾好了自己之后,看到了那只八磅的暖水瓶,把它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为的是去寺院时不忘带上它,将它物归原主……
每天提水的8P壶
今天还是早点儿过去,为一老一少两位师傅早早的扎完针,也好多预留些路上去车站的时间,不至于时间过于紧张……
我将水壶归还给了客堂里的知客师……
约8点左右,我正在红楼上给无戒扎针,包里的电话震动着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走到了屋外的楼道上……
一个陕北与山西话的结合体,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人兴奋的带着哭腔:大菩萨,××大夫,我的蜷缩着的手伸展开了,半边儿身子也有知觉了,走路腿也不画圈儿了,一下给恢复了,几十年如同踩在棉花上的脚,今早下床时,我终于有了踩踏在地上的踏实感了……
原来是昨晚找我扎针的那位姓任的在寺院常住的老年居士……
蜷缩了60年的手展开了
真为你高兴,不错不错,祝贺你,恢复的极快……
你现在哪里呢?我问道:
“我在僧舍呢……”
奇迹再现 乾坤扭转
你在楼下大雄宝殿前面等我吧,我在红楼上满润师傅这里扎针,一会儿过去找你……
扎过针后,我向满润师傅及他的大徒弟无戒辞了行……
欢迎两位师傅,欢迎你们来我们宝鸡,我们哪里也有许多有名的古寺院,如;法门寺,燃灯寺,消灾寺等等,到时候我可以陪同你们一起去礼佛,
我已买好了下午的车票,我今天下午就回家去了,你们多保重啊……
大师的诚意
满润师傅留给我了他在江西寺院的地址,他真诚而客气的说到,若有空闲了,一定来我们那里做客……
辞别了满润师傅及无戒后,我即刻下楼去往大雄宝殿,在戒堂前的空地上,我看到了向我走来的,已与昨晚判若两人的哪位挎篮手,划圈腿的姓任的男居士……
扎针后展开了的双手
临行前,想为他再扎一次针,辗转找了几个地方,不是在打扫卫生,就是在冲水洗地,湿气显然太大了,种种环境都不宜进针,只好在大殿前的石阶上进针,在这里为他扎了最后一组5个搭配合理的疏通组合针,又给他详细的讲了后续的调理方法,教会他一些实操的关键之处及注意事项之后……
看了看身后我的两个小跟班儿,在戒堂上跟着我一前一后,不离左右,竖着它们长长尾巴的奶牛猫母女俩;喵喵喵的极尽温柔的模样,摸了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
我缓缓的走出了普济寺……
远远看到了那只,10天前我来到普济寺时,喂过了他之后就记住了我的,那只会感恩的狗~阿黄;
它也看到了我,拖着长长的铁链,冲着我往前紧跑了几步,被铁链给绊住了,它向我不停的摇着尾巴,竖着两个半只,因缺钙而未及时竖起的耳朵,我阿黄,阿黄的呼唤着它,最后一次喂了它,喂了它那块临行前女儿送给我的那块一直留着未吃的大大的,纯纯的俄罗斯巧克力,它还是那样的,吃一口抬头看看我,再吃一口,再抬头看看我,吃吧,吃吧阿黄……
我向它挥了挥手,再见了阿黄……
最后一次走向那条无数次走过的,连接普济寺院与养老院的,从来到这里,一直到离开,一直未修,未曾铺就的,咬坏了我一双结实的牛筋底的休闲鞋的碎石子路,也挥了挥手;
也许你的存在,就是以另一种方式向路人们阐释行路之难的道理;
这条通往寺院的犬牙交错的碎石子路,其实也并不好走……
望着眼前的养老院,这是否是众生的另一种选择与归宿呢……
送别
一进大厅,就看见了前台的一众居士,一群二生师傅们,
“大菩萨,大菩萨你总算过来了,”她们说
你们是等我扎针吗?我说
歇歇吧,不扎了,不扎了,你从一来寺里就为我们扎针,都忙乎到了现在;
你是几点的车?我们想送送你,
下午的车,心意领了,不用送了,谢谢你们啊,我双手合十的回答道……
那太好了,吃过午饭咱们还能再聊一会儿呢,她们喃喃道;
你们谁带着针呢?我给你们先扎上,我上楼去收拾东西……
你真是个大菩萨呀!有一副慈悲的发心,下午就要回去了,还不忘给咱们再治疗一回……
给她们扎上针之后,我便回到了505……
友情馈赠
一位居士大姐,拿给我了三个素包子,叫我带在路上吃……
我匆忙卸下衣柜里挂着的几件常穿的衣裳,将一把来时从家里带来的衣架,留给了同宿舍的女人,放在了她的床上……
把我的塑料盆,一个未用的水杯等物送给了外屋的居士大姐,她说我的那床薄薄的夏凉被能否让她用一用,
“可以啊,你拿去用吧,我说;”
下楼时看到了院长在前台,他说先把一些要带走的东西放在他的车上,出发下楼时就会少拿一些行李了……
在放行李时看到了车上,他事先准备好的,打算送我的两箱礼物;黄色的西红柿礼盒和绿色的甜瓜礼盒;
下午我们出发之前,同屋的居士大姐说有熟人开车来看她,问我是否要让她和熟人一起去送我到火车站,
谢谢你,不用了,我说;有院长送我去呢……
回去的当天是全国高考的第二天,我还在担心路上是否会堵车呢,可院长送我走的那条路上几乎没有几辆车……
拿出手机查看车票,女儿为我抢购的卧铺票 竟然还给加买了保险,
总感觉,自己还没有到了出门要买保险的年龄……
车站越来越近了,车开到了一堵简易的围墙边儿上停了下来,我与有着浓浓人情味的院长告别……
行李一件件的过了安检,我又一样一样的把行李挪到了候车室的座椅旁……
看着来时三件,回去时大小五六样儿的一推行李,多希望自己能变成三头六臂的哪吒哦……
候车室里有乘客去接热水了,让我帮他照看一下行李,
那人过来后,聊了几句,与我正好是同一列车,就爽快的应允愿意帮我进站时提上一两件行李……
进站了,我随着拥挤的客流,大包小包的一通忙乎着被拥进了平铺着的站台,将几件行李放在离铁道不足5米远的地方,他将我的行李送到了我要等的站台上,车厢所标记的位置,谢过了热心的旅客,他又折返过去回到了他所在的那节车厢标记的铁道旁……
列车终于驶进了站台,老式的站台高高的阶梯,提着箱子,背着包的我,上车时在向后向下的重力作用下,险些被肩上的重量拖着向后仰了过去……
上车时同车厢的两个空着手的热心人,又一路帮我提着两件行李送到了我的卧铺车厢……
夜半呼救声
(如梦魇一般的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