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情书

从毕业典礼到现在,这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我终于能静下心来,安安静静地给你写下这些文字,这些我只能放在豆瓣里给陌生人看的文字。

一切经历都是那么匆忙,毕业了,但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认真地跟彼此告别过,即使在毕业答辩时那最后的一次机会。也许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和彼此说再见,但就是这短短的一段路程,我却走的如此艰辛。

还好,在认识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们在下个路口终将分离,我只知道在一个阳光的午后,你坐在教室里,懒懒地靠着背后的墙,一缕阳光打在你的脸上,你嘴角微微扬起,远远看着教室一角两个打打闹闹的男生,就那么一直笑着。就是那一瞬间,我的心似乎被重物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慌乱地低下头去。

那时,我觉得每天的阳光都明媚了很多,还没有起床就能听到窗外的鸟鸣,期待每天进教室和你对视时,彼此眼里闪烁的火花,还有嘴角那掩藏不住的笑意。那时,空气里每时每刻都弥漫着一种叫做爱情的味道。

可后来,我们终究还是没有走到一起,即便在临近毕业快要各奔东西的时候,我们的形影不离让所有的同学猜测不已。可只有我们知道,谁都不曾给过谁一个承诺。大四第一学期,你去了山西,每天都会找各种理由给我发来短信,汇报自己的行程。而我则开始了不断面试,不断尝试的新生活。

一天夜里,天气很冷,宿舍已经熄了灯。我把自己严严地裹在被窝里,耳朵里插着收音机,忽然收到你的短信,你说后天可能不能准时回西安,大雪封山你们的车被困在了路上。然后你给我描述着你和朋友在农民大叔家里过夜的种种情形,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一种淡淡地幸福,对,是有着淡淡的清香的那种。

因为那一刻我离你是那么的近,觉得曾经那么遥远的我们终于融入了彼此的生活。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去,梦中竟然出现了你裹着厚厚大衣在午夜的站台等火车的情形,那场景就像《安娜•卡列尼娜》里的画面,有着一种特有的风情。

我们就这样,像恋人也像朋友一样为对方做着不同的事情,不提过去,不许未来,即使最后离别的时候也决口不问对方明天我们各自在哪里。

真正到了分别的那一天,学校已经开始清空宿舍,校园里来来往往大四的学生拉着行李箱走在主干道上,面色或沉重或喜悦。我依然不对你有任何的追问,只是在心里给彼此留有余地,我不敢走太远,只是驻守在这个我们相识相知过的城市,等待着这个未完成的故事最终的结局。

清校的最后几天,我去市里找房子,一个人排在校门外长长的等车大队里。忽然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你,你跟身边的朋友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就朝马路对面跑来。那一瞬间,我也不由自主地离开排了好久的队伍,同样急急地向你走去。我们隔着一条马路,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从我们面前穿流而过,时不时地模糊了彼此的脸。

你陪着我等公交,我们沉默多于言语,你说你买了当晚去山西的火车票,我并不惊讶,这一向是你的作风,总是走的匆匆忙忙。送我坐上了车,我在窗口向你道别,然后眼睛一直直视前方,不敢望向你的脸,直到车辆将我余光中的你甩在了身后。

这是我们最长的分别,半年后的答辩才能再次见面。还好,我想这不是最后的离别。

我在市中心找了一间小房子,在朋友的陪伴下布置的很温馨,公司和住的地方就隔了一条马路。可那些最初的日子,寂寞和无助就像冬天里寒冷的空气,侵袭着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天很冷,为了省电我没有开空调,每天晚上回来都穿着毛衣毛裤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睡觉关电脑时,那支拿着鼠标的手都早已被冻得冷冰冰的。

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很大,和我一起住的第一个舍友住了没几天就抛下我回家了。之前她来住的时候说自己身上钱不多了,下个月再给我房租,我说没事你来就行,就当陪陪我。后来住了一段时间,她执意要回家,任我百般挽留都没有用。那是第一次彻身感受到了友情的冷漠,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了一个曾经掏心挖肺当做好朋友的人。

我不知我是如何一个人在那间小屋里度过那个难熬的冬天的,只记得每天下班后都不敢回去太早,害怕那寂静的空气把我吞食。即使在屋里也会在电脑上放着电视剧,把声音开到最大。于是每天晚上我都沿着马路不停地走,那时我的目的地是吉祥村,那里有一家酱饼做的很好吃。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时的夜色,昏黄的灯光照得道路两旁通红,路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形色匆匆。我一个人穿着那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背着帆布包缓慢地走着,就那么一个人走着。

有一次房间的电用完了,电卡不知被谁拿去了,我晚上更是不敢回去太早,于是就一个人跑到KFC里坐到了快十一点才回去,到房间一头扎进了被窝里,直到第二天天明。这一切我从来没有怨过谁,青春不就是一个容易冲动的年纪吗,我们敢爱敢闯敢执着。

你说你怕自己到了28岁还买不起房子,当时我只是沉默不语,其实你不知道的是,我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买得起房子,也不在乎你多少岁能够飞黄腾达。我只是想和你一点一点去奋斗,一点一点去创造我们的未来。我要的爱情不是宋思明给的500万,而是小贝二十元钱给海藻买的一个哈根达斯。我要的爱情也不是橱窗里那件3000块的墨绿大衣,而是一个800元就能蜗居一个月的小窝。

那时你说你要辞去山西的工作来西安的新东方,你希望我也留在这里。后来我做到了,可你却终究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我是一个必须心中有信仰才能找到归属感的人,而你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你就是我在这个城市的归属感,而对你的爱便是我曾经的信仰。

有很多个深夜,我坐在小屋的床上抱着电脑,看见QQ栏里你的头像亮着。每当这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微笑,舍友问我你笑什么呢,我也只是摇摇头,然后继续傻笑。我觉得你仿佛此刻就在我的身边,空气不再寒冷,我的内心也被你一个闪烁的头像填的满满的。你看,这就是23岁的我,一个在爱情中轻易就满足的人。

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我熬过了那个漫长的冬天。天气渐渐转暖,我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另外一个舍友偶尔会陪我。有时我会去接她下班,我们一起到超市买吃的,一起去大雁塔广场和一群老头老太太跳广场舞。那段日子是我最唯怀念的时光,平静而充实,像路旁含苞待放的春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春暖花来。

论文答辩的那天终于来了,我平静的心已不再奢求见到你,只是想着一切随缘。我的答辩被分到了最后一天,那天我早早的坐在了教室里,心情忐忑不安,坐了不到几分钟就冲出了教室准备去厕所。谁知一出教室便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你,你似乎早有准备的站在那里。我愣了,你也愣了,有那么几秒我们相对无言。我们寒暄几句,没等你说完,我便急急离去。不是我不想和你长谈,不是不想见到你,你不知我曾在心中多少次的想象过我们的再次重逢,只是我没有勇气再次为你停留。我怕这半年来所有委屈的泪水都会瞬间宣泄在你面前。

我在心里深深的明白,今天的离别可能就是永远的离别,所以我慌乱的离开不敢面对。我以为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我们的故事,未曾想在临近傍晚回市里的路上,收到你的短信,你说发了邮件给我。我慌乱的心开始砰砰跳,颤抖地用我那个老旧的NOKIA手机登陆邮箱,网速很慢,我的心也被它托的很长很长。

在那趟公交上,我又一次为你泪如雨下。五百多字的邮件,看着看着就模糊了双眼。只记得那几行字:未来太长,我不敢现在急急给你承诺。你说可以跟我回家乡,不管未来怎样都不怨我。可我做不到,如果你为我舍弃一切,如果我给不了你幸福,不论你介不介意,我都会内疚一辈子。我不想让你下这么大的赌注,你懂吗?原谅我的怯懦。还有曾经我没有给过你的那个答案,那就是:我喜欢你,从你喜欢我开始。

是啊,亲爱的东东先生,正如你说的那样,在相爱的时间我们没有勇敢,所以也就错过了可以相互了解的今天,最后我们只能在这个离别的路口各奔东西。曾经有人说你不成熟,没有责任感。可那一刻,我才发现有时所谓的怯懦也是一种责任感。你看,我现在还在为你说好话。

其实有时你有多爱一个人,对方真的是可以感知的到的,不论你嘴上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可是眼神和一些不经意的言语都可以透露出来爱的分数。你爱一个人十分,但却表现出来五分,那是一种让人动容的珍惜,可你明明喜欢一个人只有三分,却要装出来十分,就真的会让人不禁笑你的自作聪明。我们曾经伪装的很好,但却用这种小心翼翼输掉了我们的明天。

对了,有一次考完日语后,我在学校门口等车,看到你穿着薄薄的黑色外套从校门里走了出来,脚一瘸一拐的,脸冻得通红。我没有喊你,只是忽然间慌乱的躲到了一个女生的后面。看着你远去的背影,那是我最喜欢的你的宽宽的肩膀,忽然心里就开始疼了起来。那一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就特别想这辈子都和你在一起,让你把所有的脆弱和狼狈都留给我,把坚强都留给别人。然后我们就在每一个这样寒冷的冬季紧紧地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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