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的人很少讨论过生命是否通灵,医学的刻板不容易想到客观以外的东西,但偶尔我们失去亲人的时候会相信灵魂。
一次一位同事在叙述自己父亲逝去的过程,充满灵性。他父亲在临走之前,就和他一一说到生前的所有亲朋好友,并回忆到了自己的童年,父亲一会儿就在安详状态下离去。可在他最爱的孙子没有来之前,他的双手一直曲着,致使穿老衣的人无法穿上,直到孙子来了,同事大声告诉已经无呼吸心跳的父亲,手臂才慢慢的直了。大家在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都觉得可能是他的听觉神经还没有失去的结果,同时也觉得人死了还是有灵魂的,生命依然在某个空间存在。同事在叙述这些的时候,我们都能感觉到他对父亲深深的怀念之情。对于我来说,我是敬畏生命的,也相信上帝与我们同在。
刚进医学院的时候,老师第一句话:“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但还是被那些厚厚的书本吓到了。对于我这个擅长理科的女生来说,背厚厚的医学书挑战极大,甚至在上解剖课那段时间,天天和人体标本打交道,我都开始怀疑我的人生了。甚至还想到鲁迅也是弃医从文的。最后还是在老师的威胁下学科勉强过关,不过救死扶伤的宗旨到是深深的烙在了心里。
记得第一天下临床实习的时候,走在长长的白色走廊里,阳光灿烂,温暖的光照进病房里,很空旷,寂静,突然间有种走在通往天堂之路的感觉。救死扶伤的宗旨又在脑海里回响。
突然,带教老师大声说到:“同学,3床,快点,抢救病人啦!“于是整个楼道,响起嘈杂的声音。“快,肝硬化,消化道出血””血库准备全血1500m"l“血压70,快,多巴胺针--"医生和护士忙在一团,我也紧张的和医生一起抢救患者,患者是肝硬化,已经多次住院,病情危重,可每个医护人员依然不放弃抢救。抢救持续了近2个小时,汗水湿透了医生的工作服,我也是揣着粗气。最后病人还是因失血性休克死亡了,对于医院来说生死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可那天对于我而言,却不一样,第一天就遇到真实的生与死,一个人突然就不见了,作为医生的职责却没有留住生命,满怀遗憾,工作人员已经散去,病房里回荡着家属的哭泣声,而我感觉这个长长的走廊上依然还飘着他的灵魂,只是上帝带着他远去了。多年后我依然记得那个长长的白白的走廊。
我的公公是50多岁发现的高血压,然后一直吃药,其间也偶发个心绞痛,但在我的配药下,病情控制得特好。可就在去年一天他因咯血,住进了医院,结果是肺癌。我听到这个结果脑袋里嗡嗡直响,乱了方寸,在电话里给老公说的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公公是一个乐观的人,他16岁之前,父母相继去世,最小的妹妹才3岁,他作为长子就又当爹又当妈,挑起了抚养下面4兄妹的成家立业。在那个艰苦岁月,能做到这些可以想象其艰难程度。可父亲却依然很乐观,他还入伍参加西藏的剿匪,军人的训练也练就他坚韧的性格。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未发过火,乐呵呵的,在我儿子刚出生时,就从几十公里外的农村带来几十只土鸡,放下就回乡下了。多好的老人啊!可而今...我收起悲伤的情绪,认真了解病情,看检查结果,肺癌还没有扩散,急需手术。因为他76岁r,又有冠心病,心功能不好,高血压引起的血管硬化也严重,手术难度非常大,随时都会出现意外情况,只好请了省里专家给他做手术。手术比想象的顺利,第二天就回病房了,可下午就发生了心肌梗死,紧急情况又转入了重症监护室,那个下午我一边泪流满面,一边祷告上帝,家里人都不懂医学,为了瞒住父亲病情,除了老公以外,没有告诉其他人父亲的病情。可今天再次出现意外,除了悲伤以外,还有可能来自家人的不理解,而我又是如此无助和困苦。“求求你放过他吧,他真的是好人!”除了祷告,我做不了任何事情,一生的眼泪也许会流尽。在空旷的ICU门外,我除了祈求上帝,真的做不了任何事,这种苦楚和无助无法向其他任何人诉说。也许是真的上帝感念对生命的慈悲,父亲在第二天平稳了,并安全的转出了ICU室。
时至今日,父亲依然不知道自己得过肺癌,仍然快乐的活着,可我依然能记得那天下午与上帝的对话,感念他对生命的眷顾。
有时我们会对生活迷茫,甚至是感觉痛苦,可真正能让你感受强烈的只有生死吧!当至亲即将离去时,除了上帝,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也许经历许多生命的生死离别,我们才会更淡定的去生活,更加不会去计较得失,感恩的去对待身边的人,更加感念上帝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