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是我奶奶的面容。
可是,梦里的她跟当时的她是完全不一样的模样。梦里,她满头深长而花白的头发披散,脸上是耄耋老人才会有的皱纹和斑点,眼睛蓄满泪水,却未滚落,嘴巴干瘪。她看起来不像是奶奶,像是个诡异的怪人。
她半躺在黑暗的峡谷裂缝之中,身上却着的是一件黑色类似披风的衣服。而我,站在峡谷之上。梦里一开始就是我在望着,望着这个不像奶奶但我知道是奶奶的人,她没有看着我,她在平视周围的一切,可能视线刚放出去又被裂缝冰冷的岩石打了回来,她的眼眸里尽是绝望。
我觉得好难过,可是在梦里,我就那样哭着对她喊,动不了下不去。她听见了抬头望我,哭着伸出皱巴巴的手,她这个样子就像是最后一次看我,最后一点呼吸,就好像她伸出手就能抱住我。但是我却感觉到生离死别的意味。
然后,我醒了。
我曾经对奶奶,是很深的依恋。我快要中考时,心里空虚慌乱,写不进去作业。那种感觉并不是临近中考才有的,我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学习、愿意学习的姑娘,更多的时候我是看着朋友,我所有的朋友都卯足了劲要往省重点考,我不想一个人去一所没有人理解的学校,那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从某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学习学习,我的恐慌深深占据着我,只是不想被留下。
那时候我就特别希望有个人在家里,坐在我身旁,只要坐在我身旁就好。好像看见人,我整个人整个心都是满的。
中考我考的不错,上了省重点。
奶奶的潜意识里可能不太了解我考上的学校是怎样的,但身边的人都在夸她把我带的好,所以她也觉得我考上的应该是个不错的学校。第一次从学校回家是一个月后,高中离家比较远,周一至周五还有晚自习。
我脑海里从来没能忘掉的画面是我奶奶站在车外送我的样子,奶奶老了,真的老了很多,高三一整年我孤独寂寞时,心里总也闪过的一句话是:我就是不该这一年上高三。高三一年我一共回过两次家,一次寒假,一次五月份的劳动节。在这一年,奶奶在养老院度过。劳动节的时候我是去养老院看的她,可我觉得奶奶在这儿,也算是个家。
我觉得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当归我奶奶。我本不是个很好的人,小学三年级搬来和奶奶住,一住就是十年。现在我能保持一颗良善的心,我能打心眼里去相信别人,感激别人,都归自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