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有个段子，新冠疫情，中国打上半场，世界各国打下半场，海外华人打全场。今天多伦多也终于封城了。更确切地说，加拿大封国了。
因为疫情的发展，从上周一开始我已经停止乘坐公共交通上下班，改为自行驾车。周五下班前，部门领导召集会议，宣布了公司的应急安排，要求所有从国外旅行回来或是有家人从国外旅行回来的员工在家工作，核心职能部门的员工开始在家工作，其他人根据情况自行与自己的经理商议工作安排，但由于公司网络无法支持，目前并不安排所有人在家工作。
因为星期三晚上大多伦多地区的多个公立教育委员会已经宣布将原定3月16日到3月20日的例行春假延长两周，到4月6日开学，当日晚间不断传来超市大排长龙，卫生纸被抢购一空的消息。我不担心卫生纸，因为我一向从Costco买卫生纸，一大包够用好几个月，家里的那包还能用一段时间。星期四上班大家还对抢购卫生纸的行为开了一阵玩笑。周五下班后我顺路去了一家平时一直不太拥挤的华人超市，一如既往的平静，货物显得比平时更多，而且打折力度是近年来少见的。反正也要买菜，我也就趁着大打折囤了一些可以长期保存的食品。这是近几周来我第三次因为大打折而囤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一两个月很多华人减少了去华人超市的次数增加了在西人超市购物的数量，导致华人超市大打折。
周六周日一切静好，只是我家小姑娘的各种课外班都以为疫情而取消了，在家待得有些无聊。从新冠疫情开始至今，我已经好几次给小姑娘介绍了病毒的情况。
我对她说：“现在有一种病毒很厉害，很多人得病。”
一开始她显然不明白病毒是什么：“什么是病毒？”
“病毒就是virus，”我说，不过这个词她也不知道，还得换一个她熟悉的词，“是一种germ。”
“是细菌吗？”
“不是细菌，germ包括细菌，还包括virus病毒。”我说。
“那医生救他们吗？”小姑娘问。
“是的，但是因为这是一种新的病，医生也不知道怎么治，很多人得病就死掉了。”
“那scientists呢？”小姑娘继续问，想必科学家在小姑娘心中的地位比较高大。
“科学家也在研究，医生也在研究。”
“医生？他们不是scientist。”
“很多医生也是科学家，他们一起研究。”
一个多月来，这样的对话已经有好几次了，小姑娘渐渐对疫情有了点耳闻，但直到所有课外班取消，她还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取消的不只是课外班，小姑娘学校里来上课的孩子也一天比一天少。
“Joey很久没来了。”有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小姑娘突然说。Joey是她班上的一个小朋友。
“哦？我倒不知道。”外婆说。外婆跟Joey的妈妈和外婆是好朋友，但这一阵子没怎么联系。“大概是他们担心疫情没去。”
“你们班上是不是很多人都没去？”我问她。
“Ms. Zahra说:'Thanks to the Corona-virus. I have fewer kids to take care of.'”她告诉我们。Ms. Zara是她的老师。虽然"Thanks"是感谢，但英文中"Thanks to"这个词并不是感谢，更多地是“因为”的意思。小姑娘的蒙特梭利学校混班教学，她班上从三岁多到六岁多的孩子都有，教学安排全是一对一，还得顾及孩子们的各种生活需求，老师很忙，故而感叹因为疫情每天需要照顾的孩子比平时少了很多。
虽然公校关了，周五晚间小姑娘的学校发来一封电子邮件，学校刚刚跟教育局开过会，决定暂不关闭。我们暗自庆幸，小姑娘还可以有地方去。一来现在去学校的孩子越来越少，学校的疫情风险非常低，二来天天关在家里也很无聊，三来我们仍然要上班。
我告诉小姑娘：“很多学校都关门了，你的学校还开着。”
“太好了，”她说，“我不想在家待着，boring。”她说无聊是真实的感受，这个周末所有课外班都停了，图书馆、社区中心、博物馆、动物园全都关了，没地方去，她已经在家宅了两天。
“无聊也没办法，现在大家都在家，希望这样可以不让那个病毒传播。我们只能在家玩。”
“可是我不想玩，”小姑娘坚持道，“我喜欢学习。”
到了周日下午，事情起了变化。5点多，我准备出门跑步，正在穿鞋，突然接到老板的电话，通知我公司开始启动应急程序，如无必要周一开始可以不去办公室，改为在家工作。又说，办公室仍然开放，如果有人愿意去还是可以去。因为公司网络资源有限，需要优先保障核心部门员工登录公司系统，因此在家工作期间上午9:30～下午5:00之间非核心职位员工尽量不要登录，使用手机app接收邮件和办公，同时强调公司的一切信息安全政策依然有效，不要为了图方便而把公司邮件或文件资料发送到私人邮箱和电脑。接完电话，按照应急程序，我开始给我的下属挨个打电话，通知他们公司的安排。其中一人表示她家就在公司旁边，步行可达，故而她决定星期一继续去办公室。
星期一早上我本想把小姑娘送去学校然后回家工作，可小姑娘起床后一改她“喜欢学习”的态度，自动决定不去学校了。也好，学校风险虽小，毕竟还是不如在家放心。吃过早饭，小姑娘自己安排了一天的日程：上午看书、玩、做中文作业，午饭后骑车、跳绳、练钢琴。
安顿好小姑娘，我开始工作。因为不能在核心工作时间占用系统资源，我赶早登入系统下载了几个文件到公司电脑的本地硬盘——按照信息安全的规定，平时我们的一切文件都是存在服务器上，连公司的电脑硬盘里也不能保存。非常时期，少不得权宜。今天会议不多，趁机可以安静下来写一个方案。
没想到一到上班时间事情就变了。电话一个接一个，疫情期间的救灾安排成了这一天工作的主题。我在银行工作，银行的救灾工作自然是为个人和企业客户提供资金支持。加拿大人的理财习惯跟中国人不同，许多家庭都没有太多应急资金储备。平时每两周发一次工资，据统计，超过半数的加拿大人只要有一张工资支票没收到就会陷入财务危机。疫情一起，一旦暂时没有收入来源，许多人的信用卡、贷款、按揭就无法按时支付，银行需要有应对之举，帮助客户度过难关。另一方面，几天来疫情让股市像过山车般大起大落，财富管理也面临挑战，银行需要在特殊时期为客户提供适当的理财建议。作为总部的工作人员，大量的政策、流程、指引需要在短时间内快速决策并推向一线工作人员和客户。由于救灾成了此时的首要任务，一切计划中的工作安排都要为此让路，少不了要重新安排。又是打电话又是用手机办公，下午三点过，手机就没电了。
今天还是太太的生日。她的公司还没有实行在家工作的安排，加上现在正是她公司一年里最忙的季节，她仍然去了办公室。到下午四点过，我安排好了工作，偷空跑出去买了一个生日蛋糕。生日晚餐是没法去外面餐馆了，在家吃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好东西。非常时期，有什么法子呢？
太太回到家，形势越发明朗了。下午加拿大总理讲话，宣布所有外国人不能进入加拿大。多伦多市政府明确要求餐厅、酒吧只提供外卖停止堂食。太太的公司明确了从星期二开始在家办公，小姑娘的学校也通知从星期二开始关闭。我的那位下属今天还是去了办公室，下午她给我发了信息，说同在办公室的大领导告诉她从明天开始大家都在家工作，不要去公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