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时光的列车,装着悲欢与哀愁,倏忽又一站,立在2021年的站台,心有数结,百感交集。

      这一年,有过彷徨。古人说:三十而立。可惜我是那个例外。在三十又几的年龄里,岁月并没有呈现出理想中静好的模样。奔波又奔波,流浪又流浪。每周穿梭于台州与杭州,绵延三百公里的田野与山川,无不凛然见证了我曾经的欣喜与期盼,忧思与焦灼,反思与挣扎。一头是生活,一头是工作,如此的泾渭分明。也曾无数次的叩问何去又何从,得到的答案始终是否定之否定。所幸,人潮中我不觉孤独。无论是凌晨的火车站,还是深夜的地铁站,我的眼里落下了太多旅人的身影。他们中,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意气风发,有人疲态尽显,有人怡然自得,无论心绪如何,我都想以卑微的心态向无数的陌生人诚恳地致敬。因为我也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并从中获得生活的勇气和力量,甚至相信且祝福每一场奔赴都有意义。诚然,这一刻,我们是同道中人。而这一年,是我成为旅人的第三年。

      这一年,有过伤痛。在一个暮春的周末早晨,惊闻爷爷离世的消息。彼时的我正带着女儿坐在的士去往医院检查视力的路上。车窗外不绝如缕的雨丝细细密密地斜飘至玻璃,渐渐蜿蜒出一条条曲线,将玻璃割至四分五裂。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不完整的世界。泪眼迷离中,无数关于老人的记忆碎片跟随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象将我带回至从前。于是,我看到了夕阳下老人背着手走在乡野小路的身影;看到了饭桌上老人对于食物的无比珍惜与敬畏;看到了灶台前老人慈眉善目地讲述着故事与传奇;看到了门槛边老人手拿放大镜读着《三国演义》,然后歪歪扭扭地写下生字,逮到我就开问的认真模样……还有一段铭心的记忆。那时的我没日没夜地复习教师招考,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早餐更是一种奢侈。不曾想,老人却不动声色地用为数不多的积蓄买好早点悄然送至我的床头,日复一日。那是照亮我人生至暗时刻的一束光,温润了曾经艰苦卓绝的日月,以致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仍然觉得只有坚守初心才不负所望。记忆随着终点的到达戛然而止。我也清醒地意识到,从此,再无人应我一声爷爷。欣慰的是,听闻您是睡眠中安然离世。是啊,善良如您,哪怕是生命的最后一分一秒,也断然不愿麻烦他人一丝一毫。爷爷,您勤俭、朴实、宽容、良善,我会铭记,会秉承,会力行。我相信,这是对您最好的怀念和祭奠。

      这一年,有过遗憾。作家方方说,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这一年的疫情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于是,共克时艰成了我们不得不翻越的一座座山。而作为小人物的我们,很多时候,唯命是从便是对抗疫最大的诚意和支持。暑期,原定带着女儿来一场跨越山河的重庆之旅。梦想成为宇航员的小小孩童更是对九霄之上的飞行抱以热烈的期待与神往。不料,就在备好行囊的前夕,一场南京疫情的突然爆发,让航班取消,让景区关闭,让班线停运,各种通知,急急如律令,因此我们不得不在购票信息中按下取消键。女儿失落的眼神,我见犹怜。11月,宁波的大学好友盛情邀约共赴一场冰雪之旅。只是还没来得及规划,杭绍甬的疫情来势汹汹。收起翘首以盼的心,作罢。此时,距离上一次乌镇相聚已是三年有余。时光啊,总是太匆匆。谁曾想当初的挥手一别,转身便是数载。不过疫情当道,个人的得失不免矫情了些。想起白衣执甲,丹心灼灼,以生命赴使命,这便是对“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希望”最好的诠释吧。愿今年所有的遗憾,都是明年惊喜的铺垫。未来可期!

      这一年,有过感动。一颗善感的心总是时时悲悯,处处感怀。女儿的乖巧懂事,老公的尽职尽责,父母的倾力相助,兄嫂的无微不至,同事的关照有加,让我在不尽如人意的状态中,实现了按部就班。这些一点一滴的温暖终于积聚成大江大河之势,在我的生命之流中浩荡奔腾。这一年的感动也在年末的时候因着一位滴滴司机的善意而温情收尾。冬日暖阳下,本是随口打听路线,不曾想司机却延缓接单,开着双闪在车如流水的大街上一路引我前行。何其有幸,于一座小城偶遇一份大爱,就像一个迷途的夜行者,突遇一场盛大的烟火,绚烂至极,闪耀非常。我依然记不清那条路线,但我记下了那一刻的心情:感激,无以复加。诚如周华健所歌: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果不其然,人间处处都有爱的影踪。感动不止源于人情味,也有书卷味。12月的几个周末里,读完了《平凡的世界》全套三册。这是十四年后的二刷,读来仍旧欲罢不能,几次泪目。其中的亲情,友情,爱情,无不流淌着脉脉温情。看过一句书评,甚为贴切:它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让每一个平凡的人更有勇气面对不完美的生活。

      有人说,时间的魅力就在于,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走下去,总会迎来黎明的曙光。新岁序开,继续踏上时光的列车,看山河烂漫,享人间繁华,待岁月成说。

                                        202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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