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夏末,完成县里高中所规定的学业之后,我似乎开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时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听从我母亲的安排去往大城市继续求学深造;而另一个则是跟随我的父亲学习他的手艺以便将来继承家业。他是一个技艺精湛的木匠,一双巧手完全将我爷爷传下来的本事学了去。当他还是孩童,只能坐在父亲的怀中用简单到大人早已遗忘的语言惊奇地打量着工作室内地情形时,一切就像是悄然约定下来了,等他再大了一些,可以一力挑起家庭重担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工作室的主人。他在我面前从不提及此事,不过我确实能感觉到这里有他所引以为傲的东西存在。
尽管三姑六婆不住的劝说,但我还是决意去往那个我一无所知的城市。透过金色梧桐叶间漏下的光线在纸张上泛起的斑驳,我仿佛看到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惊人的变化,与现在不同的是——生命在那得到另一种形式的充分体现,更多色彩的那种。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去见证她。就这样,我背着包裹带着父母的挂念,启程去了远方的城市。在我准备离开这里时,似乎有人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凝视着我。只是在我回头去探寻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时,它却兀地消失在暮色的煞白里。
每天清晨六点,准时会有一班公车从我租住的公寓楼下驶过——这是住在我对门的杰西告诉我的,作为新晋居民指路人的他,是会有很多洋洋得意的经验与我分享的。他的话一向很多,且大多让我厌烦地无可救药,相信哪怕对他只有百分之一了解的人也同样感同身受。不可否认的是,在你绞尽脑汁准备结束它时,他那占据脸部正中偌大一块地方的冲天鼻总是可以轻易挑起你的兴趣,我所要付出的仅仅只是当一个合格的听众而已,而这正是我所擅长的地方。他在这里生活了相当久,用他的话来说,在这座城市生活总不会比摸黑去格林夫人家困难——格林夫人住在几百米外的街角,全身上下穿着丧服整日闭门不出,平日里还总是透过阁楼的窗户向外不断地张望,是一只从中世纪开始就徘徊在黑暗城堡中的巫婆,当然了这些关于她的不无恶意的只言片语也全部来自别人对她的揣测,而从杰西口中我才得知事实上她的丈夫去年出车祸意外死了。当然这肯定不是他的原话,至少他的原话不会像我这样心平气和,旁观者的议论之中总是带着格外的审时度势,但我想他希望表达的完整意思应该是:如果不是她那恶毒的婆婆和公公阻拦的话,他肯定会娶她的,这本是上帝也无法干预的事情。总之对我而言,有这么一个“地头蛇”确实是某种程度上我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