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老话: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话糙理不糙,饭桌上的事儿也大体如此。吃羊肉汤,配了好泡馍才能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吃生煎包,就着牛肉粉丝汤才算得上鲜花着锦,活色生香;吃潮州卤水鹅,没有蒜蓉和白醋,只能同床异梦,貌合神离;吃四川火锅,少了麻油蘸碟,也称不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些餐桌上数不清道不明的绝世好姻缘,就好像相濡以沫的伉俪,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对于广东人而言,甜品无疑是茶余饭后最讨喜的吃食,大街小巷总能见到几家安安静静、不温不火的糖水铺。广式糖水种类多样,其中组合玄妙的首推姜撞奶。关于姜撞奶,曾有传说。从前,在广东番禺沙湾镇,一个年迈的老婆婆犯了咳嗽病,后知道姜汁可治咳嗽,但姜汁太辣,老婆婆无法喝下去,媳妇不小心把奶倒入装姜汁的碗里,奇怪的是过了一阵子牛奶凝结了,婆婆喝了后顿觉满口清香。第2天病就好了。因此姜撞奶就在沙湾镇流传开了。这歪打正着的美味就在于牛奶与姜汁的激情碰撞,甜与辣在一瞬间的完美融合。当烧至温热的水牛奶倒入盛有姜汁的碗中,二者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形成布丁一样的口感,味道甜中微辣,香醇爽滑。路上走累了,不防找一家老字号的广式糖水铺,要一碗道道地地的姜撞奶,也不失为小市民的大享受。
台湾的李进文先生曾说,味蕾最容易唤醒记忆。说起西关,就不得不提及陈添记鱼皮,这爽脆可口的顺德公鱼皮,便是广府人的集体回忆。而吃鱼皮也少不得要一碗料多味足的艇仔粥和一盘晶莹剔透混酱(混账)猪肠粉,它们也是佳偶天成的绝世好伴侣。喝一口味鲜香甜的热粥,咬一嘴香辣爽口的鱼皮,再吃一块劲道十足的肠粉,如此美味,便是遇着平民的春天了。陈添记的菜单简简单单,却看的出店家难得的匠心,他们开在老巷深处,专注、诚恳地传承着”西关的味道”,店面简陋却古早味十足,因此食客趋之若鹜,总是座无虚席,比起豪华酒店的驼峰熊掌、翠釜玉盘,更让人愈久弥香,念念不忘。
另一种美味的搭配则带着烟火气的禅意,平凡而精彩。看日剧《深夜食堂》,穿过高楼大厦,街头歌手五郎先生拐进熟悉的深夜食堂,老板掀开布帘打声招呼,转过身呈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牛油拌饭。油润饱满的米粒上一块骰子大小的牛油,五郎先生闭目养神,坐等牛油在米饭上蒸泡30秒,30秒后滴几滴酱油,搅拌,起筷。这样简单的食物组合却让周围的食客看得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吃日式牛油拌饭就好比吃红烧蹄髈肉汁拌饭,在这等美味面前,繁琐的餐桌礼仪早已抛在脑后,也顾不上体面而优雅地细嚼慢咽,消不消化也只是肠和胃的事了,只知道旁若无人地狼吞虎咽大口扒饭,然后咂吧咂吧嘴,再舔舔上唇咬咬下唇,最后打一个饱嗝儿。如此吃得香,便是借了牛油或者肉汁和米饭这等才子佳人的光,岂止是痛快二字了得!
尽管东西南北吃法各异,但正如儒家传统两相会济的中庸之道,美妙的搭配无非是厚配薄,浓配淡,辣配甜,热配凉,这些缠绵在舌尖的味道,凝结着人民的智慧瑰宝,最后化成心间滋味。
祝您好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