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我不知道世界上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和我一样多愁善感,可是我知道,一定有不少的女孩子,会在看到这句诗的时候会心一笑,然后怅然若失。
相逢只能假若,该是何等的缘分单薄。
就像你之于我。
我曾无数次的设想过我们的他日相逢。在那些我独自一人默默煎熬的日子里,设想着再次相遇时我要褪掉脸上肉嘟嘟的婴儿肥,要换掉幼稚的中学生校服,要扎一个清新又自然的马尾,要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你面前。
这样的设想,从你离开以后,持续了七年。
我们生活的小城从东走到西也不过两个小时,我们同为学生同享寒暑两个假期,我们之间最起码还有几十个可以联系的人。
可是却没有过一次相逢。
所以我没有机会去施展我曾预先练习了千百遍的表情仪态,也没有机会以眼泪或是微笑祝你。
从我是一个懵懂幼稚的初中生到现在已经成了即将下架的大三学姐;从满脸胶原蛋白纵情熬夜青春无敌到现在每天认真敷去细纹眼霜;从一双帆布鞋走天下到现在鞋架上高跟鞋铺天盖地。
可是这整整七年里,我们从未有过相逢。
我把我们的故事写进文章里,获得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笔稿费。
说是故事,倒不如说是我一个人漫长的单恋时光。我至今记得杂志社小编寄给我的信里,女孩子工整又清秀的字迹,她说:“一人花开,一人叶落。”
后来我和她开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直到有一天,她在翻看我的文章合集的时候惊讶道:“天呐,我才发现你的故事里每一个男主角都姓顾。”
是的,我笔下的男主角都姓顾。
他们性情不一家世不一容貌不一喜好不一,可是,他们都姓顾。
每一个故事,我都会为他们安排一个完美的结局。而每一个故事完美的结局以后,就是我的如释重负和怅然若失。
一个顾字,笔画是十,年岁是七。
我们的故事远不及我笔下构想出来的情节精彩,甚至是千篇一律,俗套又没有新意。它像极了十年前报亭里五块钱一本的《男生女生》里的情节。
男生和女生两家是邻居,男孩子天资聪颖,女孩子稍显愚钝;男孩子稳重踏实,女孩子欢脱活跃;男孩子偶尔木讷老实,女孩子心思活泛,男孩子高女孩子几级,时常给女孩子指导难题。
你看,就是这么俗套没有新意幼稚的就像是言情杂志上一抓一大把的故事,却让我至今想起来都心口发酸。
那个时候我很多次的想,要是我能再大几岁就好了,再大几岁就不用整天在想要试图进你学校的时候,被那个笑眯眯的门卫大爷拦住,说什么:“小姑娘,你再过个四五年再进来我就不拦你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矮好幼稚啊,背着幼稚的双肩包,穿着幼稚的运动衣,拿着幼稚的小水壶,站在你的高中门口,希望自己能再大几岁就好了。
那么你呢,在你心里,你是怎样的想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每天和我一起走过家门口那条悠长逼仄的小巷子,和我眉飞色舞的讲你班上发生的趣事,递给我的每天一根的碎冰冰和喔喔奶糖,以及在我满眼星星的想象我未来的丈夫的时候,你把你还不算宽厚的手掌搭在我的发顶,说的那一句:“那你快快长大吧。不然我都要老了。”
那时候太过懵懂,还不会留意探究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反而是笑哈哈的嘲笑你比我到底大几岁,并且等我长大你真的就老了。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又萌蠢又无知。而现在的我,已经长大多年,甚至已经开始可以算作正在老去,我的青春里有一大半都是你。。
很多我的挚友都曾问我,这般坚定固执的坚持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去主动地联系。真正的答案,怕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再回想起当年你拉着行李箱站在巷子口和我告别的时候,你眼里流光溢彩的憧憬和期待。
你的前方是崭新的人生,你正值一个男生最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而我,依旧还只是一个要发愁今天数学课要被老师揪上去做题的初中生。
我坚定固执的坚持,真的只是我的一人花开,一人叶落。因为在我还没有长大的日子里,一定有更适合你的女生陪着你。
这样的情景,当初的我只要是想想就心酸的要命。
我曾经一直对书里写的“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这句话嗤之以鼻,那时候年少气盛,看多了作家笔下的风花雪月山盟海誓,坚信爱情就是梁山伯之于祝英台,朱丽叶之于罗密欧,是为你攻城略地生杀屠戮,是为你耗尽心血肝脑涂地。
而那些所谓的随着时间渐渐变淡的感情,在我心里,都算不得是爱。哪有人的爱是这样的不坚贞不持久,经不起雨雪风霜岁月流逝。
可是等到时间开始打磨我的时候,我才真正叹服那些敬畏时间,敬畏时间功效的哲人。
原来真的会有一种感情,叫随着时间漫漫变淡。它不仅磨淡了你曾经坚定地想念和感情,还会磨淡你的心性和坚持。那种感觉就是我再也不会像爱你一样的爱第二个人,即使我已经漫漫停止疯狂的爱和想念你。
我早已经学会了怎样压制自己忽然汹涌的想念,学会了把你妥帖的收藏在心底,学会了即使和以前的熟人说起你时摆出一副毫不关注的样子,学会了漫漫减少这形同蚕丝一样缠绕我多年的无形桎梏。
有人说,与人相爱,就像是同时有了软肋又有了盔甲。
可惜我没有福分体会什么是有了软肋,可是爱你的这些年,我一直像是身披盔甲的战士,在所有别人觉得我就要倒下的日子里,我只要想到你,就能咬着牙重新站起来出发。
二零一五年,我无意间翻到以前你给我讲题的数学书,看到里面夹着的纸条,然后按着上面的数字登录QQ。
那天正是盛夏,老房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我站在旧书柜旁,有阳光透过窗户的间隙射进来,灰尘像是成了精一样上下纷飞。屋子里静极了,我的书桌被家里的旧物占得满满当当,我以为除了我没有人会记得这里曾经有那样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少女,故意从奥数书上抄几道难题去为难正值高三的男孩子,也以为没有人会记得女孩子眼冒星星的说过:“我以后的丈夫呀,一定要不喝酒不抽烟,最疼我,还要每天给我买好多好多的喔喔奶糖和碎冰冰。”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我的同学人手一个QQ号码,我又羡慕又无语的跟你讲他们鼻孔朝天的得意,你笑着问我要它能干吗?
现在是二零一六年四月十五号,我终于能回答你在二零零八年提的问题。
它可以及时的联系到你想联系的人,可以让那人及时的回应你小心翼翼的感情。
该说可惜还是该说幸运。
可惜当时你未曾告诉我我的书里有你申请的第一个QQ号码,可惜我发现的太迟。
幸运的是,我自以为单恋的漫长岁月里,你也曾爱过我,也曾小心翼翼的想要得到一个小女生的回应。
七年未曾再见。当我点进你的主页,看见你和一个长发温婉的女子甜甜蜜蜜的合照,我的心里,只有感激。
感激岁月变迁,你正欢喜。
生活依旧在无止无休日夜不停地前进。这一封沉积停驻在漫长年岁里从未寄到你手的情书,在这一刻,连同我们之间缥缈或是虚无的少年心事,一并算作终结。
或许你还遇见过很多和我一样
懵懂无知又傲娇固执的小姑娘
而我
路过山
路过海
路过世人千千万万
却再也没有遇见过第二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