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她受伤了,她仍然给妈妈留了一个空间,给妈妈一个机会去疗愈她,我感谢自己发现了这个机会,感谢自己看见了这个机会。
此时此刻我坐在小区的广场上的凳子上,这里有阳光,我想接受阳光的温暖。我决定坐在这里,一边被阳光温暖,一边尝试着去自由书写。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写过,在这样的比较吵闹的环境中。
耳边不识传来爷爷奶奶跟孙女孙子说话打招呼以及各种声音,挺嘈杂,我无法集中注意力。
我无法集中注意力,更有可能是我没有想到自己到底要写什么,或者不是太确定。
女儿今天到了校门口不进去,赖在车上,躺在凳子上,我抱着她不下来,这跟往常不一样。
她已经过了那个不去幼儿园的阶段,很长时间都已经开始愿意进学校,愿意进教室。
也有可能,她的愿意,只是我的猜测,也未可知,每次看到女儿去学校,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呆呆的,跟她说再见脸上表情也不是很明朗,早晨从来不跟老师打招呼说“老师早上好”,无论我早晨如何的示范,她都没有一次去开口说过。
放学再见的时候,倒是愿意摆手,面带笑容奔向我。昨天意外的让我第一次听见女儿很大声的说“老师再见”,以至于老师都惊喜的脱口而出“晗晗再见,明天见”。
今天早晨拒绝去学校是反常,我也联想到早晨在她起床哄了一会没有效果以后,我就发动了河东狮吼功,把她吼起来了,她边哭边抗拒我穿衣服。
我自己也很恼自己,又对孩子发火了。
我很气自己,发泄的向着两个孩子说“我也不喜欢我自己发火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发起火来好丑,伤害你们也让我自己受伤害。”“可是我没有办法,上学的时间很临近了,你们还没有起床,不能再等了,必须起床了,我只能动用我的怒火,控制你们,吓你们”而且,我还赌气的说“我知道你缺乏安全感,这下彻底让你失去了安全感,我满意啦?我开心啦?”“我特意早起,调整自己,我还放音乐给你们听,我尽量轻柔的喊你们,一开始我尽量轻柔,可是没有效果啊,你们仍然没有起床。以后你们记住了,到了起床的时间不起床,妈妈是会生气发火的。”
发完了牢骚,攻击了自己,也埋怨了孩子,我感觉轻松了一些。
大宝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洗好脸,等在餐桌旁,也不像平时那样带着抱怨的口气质问我早餐在哪里,只是等在餐桌旁,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准备好吃早餐了,于是我走进厨房,端出汤,流沙包,还有煮熟的南瓜放在餐桌上。
我去给女儿洗脸。给她洗脸时,她也还有哭。我不记得我洗的时候说了什么。大概就是前面的那些宣泄的话吧。
给她洗好脸涂好香香,我竟然做错了——直接把我自己的爽肤水涂在自己脸上了,而我其实还没有洗脸。
我洗好脸之后再涂一遍香香。顺便跟女儿说,让她去桌上吃饭。
她走到桌边没有坐上凳子,我故意比较用力的带着办发泄的态度将她抱上凳子,让她吃饭。
她有一点收敛了,没有大声哭。
我看到了她的这个样子。
于是我拿起她碗里的勺子,舀起一块山药放在她嘴里,她吃了。
我接着说“以后不要这个妈妈了,知道吗,这个妈妈不好,这个妈妈经常对你发火,在你早晨不起床的时候骂你,经常对你发火,发泄情绪,这个妈妈一点都不好,总是伤害你,以后不要这个妈妈了,听见了吗?以后也不要爱这个妈妈了,知道了不?”
女儿应和着点头,说好。
我内心是平静和接纳孩子的点头的,我看到她面部松弛了一些,她的点头只是因为我的话让她感到舒缓了,让她情绪得到一定程度的舒缓,并不是真的说不要妈妈不爱妈妈,我懂这个。
大宝在对面说“我爱妈妈,无论这个妈妈多么不好,我都爱”。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因为我需要妈妈所以爱妈妈。
他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说过这句话,我今天早晨听到这句话没有什么感觉,对他还是不很了解的。
我看到女儿好一些了,我以为这个事情可以过去了,其实我的心里没有特别过去。我跟孩子们说,其实我不能原谅自己。
大宝说他能原谅我。
我好像跟女儿说了让她不要原谅我。
我继续喂她吃山药,吃南瓜,中间她自己还端起碗自己喝了汤。
我以为这事差不多过去了,在女儿那里。
到了上学的时间,喊他们出门。女儿选择跟我一起到地下车库,上车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路上的时候,我发现大宝没有像其他孩子亲密妈妈那样抱着我的腰,于是我拿过他的美术袋放在车篓子里,提醒他抱着我的腰,让他把脸贴在我的背上。
那一刻,我的前面坐着小宝,在我怀里,我的后面坐着大宝抱着我,我感觉好幸福,发自内心的幸福。我跟孩子们说,我觉得好幸福,女儿在前面,儿子在身后,我在中间,不自觉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看不到孩子们的脸,不知道孩子们感觉如何。
早晨临出门前,我还偷偷在大宝的笔袋里放了一张纸条,谢谢他爱我,告诉他我也爱他。
我一直以为小宝没事,以为小宝好了。等到到了她幼儿园门口时,她突然不进幼儿园了,耍赖了。
我有些着急,九点半约了一堂瑜伽课,一个星期没有上了,想去。
我试着自己先走进学校,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跟着,她没有。我给她抱进去的,她还拒绝了伸手晨检。
我知道了这个孩子在抗拒,我想再过一会看看她是否会好一些,我试着带她走向教室。她把我往前推,她在我的身后拽着我的羽绒服下边缘。
她往前推我走。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儿童美术心理测评老师说的话“她往你身后靠,像一只小兔子。她没有安全感”。
我知道了,我的女儿现在是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我继续走在她的前面,她拽着我的衣服下边缘。路过一个教室,不知是一位老师还是家长看见了我们的模样,略带笑声的说“哦,接小火车呀”。我在心里都没有回应这个说我们的人,我没空关注别人,我的心全部都在我身后的这个小人儿那里。
我带着她走到看见教室的门,离门大约15米的距离,她挺住了,站在那里背对着我,开始耍性子。
我碰她,她甩开我的手。我再碰,她再甩开,我知道了她可能需要我更多一点去靠近。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瑜伽课没有时间就不去上了。
她一直背对着我,无论我有多想抱她安抚她,她都不给我机会。那一刻,我看到了我的女儿一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害。
我好想哭出来。我跟她说“我好想哭啊”,因为我看到了她受伤了,那个小人儿受伤了,她自己不会表达不会说,我很心疼她。
但是我没有哭出来,此刻不适合我哭。我意识到了,我需要靠近我的女儿,帮她疗伤,帮她把自己心里的话表达出来。我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个想哭的冲动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我看着她的脸,看她的眼,我知道她在等我说一些能让她舒缓的话。
我开始说了,我说了很多,说了很多很多。
我说,晗晗,我的小女儿,我知道你受伤了,你觉得妈妈伤害了你。觉得这个妈妈不好。
你受伤了,都不想要这个妈妈了。
你能给妈妈一次再爱你的机会吗?
她继续在那里,不理我,只要我碰她,她就甩开我的手。
我知道,我需要花更多的时间跟她在一起。
老师看见了我们,招呼我们进去,金老师,我没有做声,我对老师笑笑。
后来是段老师,也带着一批孩子出来准备做操,也看见了我们,喊晗晗过去。
我看见了老师,我知道如果我请求老师把我的女儿带走,我的女儿也是会去的。
但是我决定不让老师过来带我的女儿,我不想那么做,那么做,虽然能解决问题让女儿进教室然后我脱身回家。
但是那一刻我不想那么做,我决定不喊老师帮忙。
我继续看着女儿,继续跟她说。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去我的话,我看到她站在走廊的栏杆前面,眼睛时不时的看着对面塑胶跑道上来回跑步的小朋友。我看见了这一切,但是我没空关注别人,我全身心的在看我的女儿,我看到了她看到了这一切。
中间有一次她赖在地上躺着,地上凉,我试图抱她起来到我腿上,她拒绝了,扭动着身子继续躺在地上。
我知道我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我跟她说,我又说了很多很多话,我说我这个妈妈不好,经常没有耐心。我问她,能不能让我抱抱她。我伸出手,靠近她,放在她的肩膀。
好多次,她背对着我,我从她的侧面看着她的眼睛,我看见她的眼眶好像有点红了。
她仍然背对着我,我说,晗晗,我的女儿,你伤心?她摇头。你生气?她摇头。你难过?她摇头。你原谅?她“嗯”,并且点头。
这个时候我问她,你愿意再给妈妈一次爱你的机会吗?她点点头。
我说,我可以抱抱你吗?你到我怀里来好吗?
这次她没有拒绝,走到我的怀里,我将她抱在怀里坐在我的腿上。
我让她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跟她说,你像小时候靠在妈妈肩膀上睡觉一样,还靠在妈妈肩膀上,好吗?
其实我不太记得拉我,也分不太清了,我的女儿有没有在我肩膀上这样的我刻意让她这样在我肩膀上睡觉。
我清晰的记起一个画面,我开口说:我小时候我哄你睡觉,抱在怀里哄哄,拍拍你,像这样摇着你,然而哄半天,你不睡,我就没有耐心了,我就生气着急了,将你放在床上,你呆呆的看着我,然后过一会就睡着了。
妈妈不够好,在你小时候也对你没有耐心。让你受了很多伤害,受了很多委屈。
我说,谢谢你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
我自己流下了眼泪,不知是什么原因,是放下心来还是庆祝自己终于将女儿的心结打开了一点,我流下了眼泪。
抱着她拍着她说了一会话。我试着问问她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她摇摇头。我说你还想要妈妈陪一会,对吗?
她说嗯。
我再试着问问她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小花?
小花是我开学时送到学校去的,我们俩每天无论上学进教室前还是放学离开教室时,我们都会去跟小花打招呼,跟小花说一两句话。
她点头,愿意去看小花。
我拉着她,摸着小花,跟小花说“小花,你在这里,我的晗晗受伤了,受了委屈,你要照顾她”。
女儿听到我说这些,又委屈的哭了,我蹲在地上,她一边小声的唾泣一遍蹲下身子将头靠在我的大腿上,继续唾泣着,我轻轻拍着她的背,抚摸着她的背。
过了一会儿。我问她,现在感觉好点没?可以去教室了吗?她摇摇头。我知道她需要我多陪一会。
这个时候,老师带着做操的孩子们回教室了,看见我们了。有小朋友跟晗晗打招呼,老师也喊了晗晗。
我跟她说,我们去教室,你放学了妈妈接你,等你回家了,天天跟着妈妈。妈妈上厕所跟着妈妈,妈妈做饭跟着妈妈,妈妈出门跟着妈妈,妈妈去书房跟着妈妈,她不停的点头不停的回应着“嗯”。
我知道,我的晗晗感觉好多了,她差不多可以去教室了。
我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们去教室吧。
她排在队伍的最后面,我站在她旁边,直到所有的小朋友都进了门,她站在最外面。我等了一会儿,把孩子交给老师,跟老师说“老师,我走了,我把孩子交给你了。”并且说了声谢谢。
我出来了,看了时间,差不多还可以赶上瑜伽课,赶不上九点半,但是迟到几分钟我也是可以去上的,我也是能接受这样的后果的。
于是骑车回家,拿上瑜伽服,基本赶上了上课的时间,我看了一下,上课才开始不到5分钟。
我想说什么呢,我记录了这么多。内心一直都是很平静的,无论在我与女儿沟通说话还是现在此刻的记录,内心都是平静而安详的。
我想,这可能就是智慧的生发,让我能安静温柔的解决当下遇到的挑战吧。
今天,我知道了,我的女儿受严重的伤,她需要我更多的爱,更多的耐心,我愿意去爱她,无论她受伤多重,我都愿意去爱她,我决心要好好爱她。
我的女儿她受伤了,她在等待我的疗愈。女儿,妈妈愿意疗愈你,愿意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