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窗外的人无一例外的,急匆匆地往各自的目的地行走着,正午室外的温度已达41摄氏度,透过玻璃打过来的光线带着一股凉意,像是冬日的阳光没有一丝暖意。李情躺在空调温度仅有20摄氏度的梦阳书吧的布艺沙发上,搭在身上的薄毯已经滑落在地,那一丝投射到她身上的光线,慢慢地随着时间地流失从她脚前的空地移到了她脸上,当光线停在她的眼皮的时候她缓缓地挣开了眼睛。
梦阳书吧是李情三年前开在这里的,距离天门小学的校门仅仅十米,蓝色的玻璃门把室外的暑热和噪杂与室内的凉爽和安静分割开来,门口柜台旁边放了一米五左右的鱼缸,几尾锦鲤和锦鲫在石头缝里穿来穿去,鱼缸顶部是青花瓷质的方形容器,两株茂盛的金丝吊兰新发的嫩枝垂了下来,如垂柳枝点入水中。室内的绿植除了吊兰和芦荟,就只有书吧正中央那一片绿油油的鱼腥草了。今天是学生放暑假的第三个星期,因酷暑的天气,书吧里的客人很少。李情难得悠闲地打了一下午的盹儿。
她把掉落在地上的《呼啸山庄》捡起来放回后面的书架上,天青色棉麻长裙的裙角拂过鱼腥草的嫩叶,她顿了顿,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这片青绿,平静的脸有一丝恍然。
记忆有时就像天空的云,来无影去无踪,李情想起这片鱼腥草是那天田卓买回来的草根,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点根须也无,他打算放点剁辣椒拌了之后做菜吃。可李情说她受不了这个味道,硬是不准。于是,田卓只好找了个泡沫箱,挖了点土,把它埋在里面,一天两次地浇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长出芽来,李情还落井下石地说:“它的根须都没有了,能发芽才怪呢!”田卓只是笑笑,依旧不间断地浇水。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泥巴缝里钻出了一点绿意,李情惊讶的同时也有几分欣喜,她自己也不知道喜从何来。现在想来,不就是替田卓喜的么。
田卓喜欢养鱼,养绿植,种点小葱番茄这类的小菜。他说等我们老了,两个丫头成家了,我们就回乡下住着,我每天养养鱼,种种菜;你每天看看书,写写字,如果觉得无聊了就出去旅旅游,那日子得多惬意啊!李情看着田卓陶醉着的脸抿嘴笑,两个小姑娘也在他们俩的怀里格格的笑着,路边的灯光撒在他们的身上的,一派幸福的模样。此刻的李情只觉岁月静好,坚信他们会陪伴彼此一直到老。
墙上的时钟响起来,指向18点!李情整理一下吧台,拿起帆布袋,最后巡视一下整个书吧,断电锁门,准备回家。
自从抑郁症稳定了以后,李情的生活就过的极有规律。早上六点起床,洗漱之后自己动手做早餐,吃完早餐出门,七点之前到达书吧,午饭吃自己带的便当,晚上六点回家,晚上十点准时上床睡觉。她的母上大人经常忧心忡忡地对李情姑母说:“这孩子才三十三岁,就过着七八十岁老人一样的生活。这可怎么办呀?”
李情扫了一眼被私家车占满的人行道,神情淡漠地转身,准备从另一条巷子走回家去。
她不知道她刚刚扫过的那排私家车里,一台黑色哈佛的车里,一个男人被她这眼扫得差点吓掉了魂。刚下飞机的董含径直来到这里,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过去三年一直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女人是不是还活着。内疚困扰的日子让他如牢笼中的困兽,他觉得如果他不回来做些什么,他可能也会得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