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爸靠在躺椅上,翘着个二郎腿,像个大爷似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装什么洗碗池?地方太窄了,装不下!你就蹲在地上洗个碗怎么了?”他好像教训仆人一样。
“我就是不愿意蹲在地上洗碗!不装拉倒,以后你自己天天洗碗吧,反正我也洗够了!” 我说完,气呼呼地上楼了。
越想越气,这个人,什么钱都舍得花,可是有时候却固执得像头牛。虽说厨房小了点,那就不会买个小一点的水盆?我就不信没有尺寸合适的!说到底,不过是怕麻烦罢了。
当初让他做个带扶手的阁楼楼梯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什么垒成水泥的楼梯太占地方了,就胡乱弄了个木梯竖在那里,孩子们每次上下时我都紧张地盯着,提心吊胆怕她们摔下来。
后来他看旁边商铺都是垒的水泥板楼梯,也没有占多少位置啊,才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重新装了一个。而安装之前我们已经为此事吵了多少架!
真是受够了!一个不知道妥协、小毛病又多的人,相处起来很累的 。
他每次午休后起床,从来不记得关风扇的,经常是到了晚上我们上楼休息时,才发现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运转,说他多少次了,他竟然还回怼:“又用不了多少电!”
他每次炒菜,都用那个最白的洗碗布来擦锅,我说了多少遍!换了多少块布!那个是用来洗碗的!擦锅的布在旁边,你为啥不用?每次看到雪白的洗碗布被擦得油污一片,我都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每次一开车上路,所有的司机都成了傻逼,就他一个人开得好!他骂完这个骂那个,恨不得公路就是他自己的私有车道……
有一次我和胖虎都感冒了,他对我不闻不问,却对胖虎关怀备至,每天早上起来还摸摸胖虎的头,殷勤地问:今天感觉好点了吗?那一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够了,够了!我一刻也不想忍受了,我要离家出走!让你看看没有了我,你们的生活能不能正常!
我收拾好了衣物,带上手机和钱,提了箱子,气势汹汹地出门了!他依旧坐在那里看电视,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才懒得理他呢,哼!我一边走,一边把手机设置成“拒接一切来电”的模式。
我上了一辆公交,在镇上下了车,找家酒店开了一间房,我要慢慢计划一下,去哪里玩,玩多久……我就是要花钱!一年四季天天起早贪黑地劳碌,从来舍不得为自己投资,以后我可不这么傻了,我一定要活得潇洒一点!
开好房间看看时间,才是上午十点多,早得很呢,查询一下去全国各地的车票,一时也确定不下去哪里,想去的地方太多了 ,慢慢思虑一下吧,明天出发也不迟,现在,去楼下的沃尔玛逛一圈吧。
咦,这个牛肉干是小丫爱吃的,买!咦,洗衣液打特价了,真划算,买!咦,加湿器也打折啊,正好家里那个坏了,开空调时房间很干燥的,买一个吧。
……
等我左提右抱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是要出远门的!而我却买了这一堆日常用品!
没有关系,把东西快递回去也是可以的。我先睡一觉吧。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钟,手机上的来电拦截显示有好几十条,丫爸打的,大姐打的,家里座机打的,还有小丫用他爸爸手机发的短信:妈妈,你在哪里?你不要宝宝了吗?快回来吧……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孩子永远是女人的软肋!有一年妈妈跟我讲过,她当年生了大姐之后,有次跟爸爸吵架,气得要离家出走,还没有走出村子,眼前就浮现出大姐挂着泪珠小脸蛋,妈妈的心都要碎了!她流着眼泪又回来了!
此时此刻,我也心碎,但是我不会轻易回头的,毕竟是我自己昂首阔步走出家门的,岂能灰不溜秋地回去,我一定要玩够了把钱花完了再说。
我下楼吃了晚饭,返来时还傻乎乎地跟酒店人员确认一下酒店房间是否安全?因为我自己在房间的时候,只要一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就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被迫害妄想症。
六点钟了……七点钟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拉开酒店房间的窗帘……大街上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车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琳琅满目的夜市景观……一切都那么有序,祥和……而我的心情为何却越来越焦灼?
小丫放学一定是自己走路回来的吧?孩子吃晚饭了吗?作业有没有不会写的?洗澡了吗?明天要穿的衣服找好了吗……
我不停地看手机,手机上不断有来电拦截提示,除了丫爸的,就是大姐的……他们都担心我了吗?
我想起丫爸每天都看店工作到深夜,却催促我每晚十点就上床休息;
他每天买菜时都会问我想吃什么,只要我想吃的,不管是四十块一斤的虾还是六十多一斤的螺,他都舍得买;
他自己穿100块两件的上衣,却让我买成百上千的外套;
他每到假期一个人辛苦守店,却让我带着孩子们出去旅游;
他每次跟朋友们出去吃饭,总是先给我打个包送回来;
不管是我娘家父母还是兄弟姐妹有需要,他都毫不犹豫毫不吝啬地相帮;
……
倒是我自己,毛病一大堆,脾气暴躁,唠叨抱怨,没有耐心,说话还尖酸刻薄,甚至多疑,倔强,懒惰……
我一边反省,一边看手机,又一条来信提示――
“天都黑了,你还不回来吗?洗碗池已经装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回来吧,傻瓜!小丫还等着你讲故事睡觉呢。”
我还等什么呢 ,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结账,退房,打的,回家……
一路上开始心疼开房的钱和打的的钱,三百多块呢,够我买多少日用品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家出走了,要走,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