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宁的金秋十月如期而至,十月桂花香飘远,闻着沁人心脾。
我的校区在南宁市的郊区,这里有着淳朴的不能再淳朴的乡野气息,无时无刻不在萦绕着我的鼻尖,冲击着我的视觉。触觉的感受使我对这里只有一句感叹,我从山里来,满怀憧憬地想着,灯红酒绿,华灯初上的那份热闹与喧嚣,殊不知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山里。
稻田、玉米、番薯、甘蔗、番石榴树、杨桃树、芒果树、荔枝树、橄榄树、速生桉等等。还有各种我所熟识的青菜、狗尾巴草、鸡割草、松果、水稻田,一一在我眼前飘过,围栏养鸡,夜深犬吠,家乡山村的场景在这里一一还原了。如果可以,我还真想叫她第二故乡,不为别的就只为了映入眼帘的一大片水稻田。
水稻田不大,但一块块拼接起来犹如智利国土般狭长。水稻田夹在综合楼和宿舍楼的中间,这里是通往综合楼和宿舍楼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也是我们学生赶时间上课时快速到达教室的捷径。
水稻是附近村民的主要粮食作物,一年两季的水稻,我都能亲眼见证它们的成长。开春时节细雨纷纷,水稻田溢满了雨水,没过去年割稻谷留下的秸秆根。村民开始一把铲一把锄头的耕田,抹平水稻土,育秧苗,抛秧,施肥。这时的我就会想到家乡小山村的种田人也是如此一般,而我抛秧时的场景就会一一浮现,忘不了曾经挽起裤腿在稻田中和风细雨的抛洒秧苗。
秧苗在春风细雨的滋润下,披着一身生命绿,摇摇摆摆茁壮成长。
每次从宿舍到教学楼我都喜欢抄近路,穿过田埂,爬一个小山坡到教室。初春时的田埂,很小很泥泞,是村民耕田时留下的一条小道。脚踏在田埂上,我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水稻田的秧苗,看看它是否天天有所成长,高一点还是更翠绿一点。家乡水稻田的秧苗也是这样青翠?当微风吹来时也会摇曳身姿?秧苗是否也会越长根基越稳定,犹如军人站姿般挺立?
稻苗越长越高,由一株如纤长中指般长短的秧苗愈发的长粗长高,秧苗与秧苗的间隙也由宽变窄,一株株稻苗的叶子舒展开来就像情侣手牵手,相互触碰。田埂被踩的光滑,泥土变得结实了。每次抄近路,长势旺盛的稻苗总能触碰到我的手臂,稻叶有点毛毛刺刺刮的手臂有点痒痒。
春种夏收是江南水乡水稻收割的早稻,夏季是个阴晴不定的雨水天气,刮风就是雨,起雾就是晴。有时也会暴风雨硬生生的把等待主人收割的水稻吹倒一大片,水稻睡倒的姿势犹如拔河比赛人们所成的倾斜度,从根到叶一株株层层倒下,稻穗就会泡在水稻田,发芽或发臭,主人不得不提前收割。
家乡山村的水稻发生睡倒一大片时,主人是最着急的,因为稻穗一发芽,这一季水稻的辛苦播种、耕耘就白费了。苦的是收割的人们,睡倒的水稻非常难收割。小时候收割水稻的我,特别讨厌收割睡倒的水稻。人要弯腰,一手镰刀一手抓稻杆根,然后果断快速一刀下去把水稻苗割断,这是直挺挺水稻苗的割法。但睡倒的水稻,你需要把它扶直了,然后小心翼翼的割断,特别是稻穗泡在水里的时候,你稍一用力稻穗就会哇啦啦的掉落,特别不容易割,稻苗又湿又重。小小的我,拿起这些稻苗甚是费力,小手掌一次性又抓不了几株稻苗。
稻苗成熟了,由一身深绿变成一身黄绿,一线线的稻穗由干瘪到饱满。我常常站在宿舍楼前,双手托腮,静看云起时,望向楼下狭长的水稻田。金黄色的稻浪在我眼中成为了六月和九月的一道靓丽风景线,远远望去一线线的稻穗,在稻苗杆上弯成月牙形,用手轻轻的触碰稻穗,或握在手掌,感受孰轻孰重的分量。
稻穗的成熟,在我眼中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母亲的哺育下茁壮成长,稻穗亦是如此。每当我走过田埂去教室的时候,我都会伸手触摸它,不管是它的茎还是它的叶抑或它的稻穗。深埋土中的根,笔直的茎,细长的叶,饱满的稻穗。我很想折下一线线稻穗,然后藏于裤兜,方便我玩弄。但我不舍,舍不得稻穗在我手中浪费,让它见不得光,也不能成为庄稼人的口粮。
稻穗是我儿童时期的一部分记忆,它可以很浅,浅到往事如烟。也可以很深,深到我的记忆中,每一线稻穗都是那么的金黄而又有分量。
九岁我就在水稻田穿梭,有时是和小伙伴嬉笑打闹,有时则是认真抓起稻苗,一棵棵稻苗被我割倒,摆放整齐。第一次割稻苗,我就给自己的小手指留下了如月牙形的疤痕。之后的每一个春种夏收或夏种秋收的日子,我都参与了稻穗成熟的重要环节。抛秧,收割稻谷几乎是农家孩子的一门必修课。
我和堂姐妹经常在一大片稻海中,头戴一顶草帽,顶着炎炎烈日开始挖掘自己的“新穗道”。我往往是以自己左右手两棵稻苗为开辟道路,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水稻田从始点挖到终点,就这样一条小穗道完成了。堂姐妹也不甘示弱,她们也如挖地道般也挖出了一条穗道。黄灿灿的水稻田愣是让我们挖出了几条曲曲折折的小径,一眼望去与邻近的水稻田相比不太和谐。
用挖穗道的方式进行比赛,谁最先完成所规定的任务,谁就可以休息。无疑,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积极性被激发了,达到了比预想中的效果还要好。堂姐做事手脚麻利,雷厉风行,但丢三落四也少不了。稻苗摆放乱且很大一线稻穗常常被遗弃一旁,这时的大伯看到总会说上一两句。我是谨小慎微,不紧不慢。稻苗摆放整齐一线稻穗也不能少,这时的大伯就会拿我的优点和堂姐的丢三落四比,很明显表扬的是我,挨批的是她。
年复一年,稻苗还是那么的笔直,稻穗还是那么的黄灿。可我已长大,外出上学,再也没有手持镰刀,弯腰割断稻苗。我无法用言语告诉你,稻穗在我眼中有多美!因为你无法体会到稻穗的成熟,都是我们庄稼人用一滴一滴汗水浇灌而成。挽起裤腿,撸起袖子,在烈日或细雨中左手捧着秧苗盒,右手抛洒秧苗。遇到一年中7、8月份比较干旱的时候,我们是人工浇水灌溉。七八分的水稻田,我和堂妹不断的用水桶浇着,不停的望着水稻田,水有没有全部铺满干旱的水稻田。收割也是一阵劳累,背上的汗水从未停止流淌,个个都是晒的面红耳赤,一身汗酸味。
越长大越远离水稻田,所以每当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水稻田的稻穗,我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然后心里默默的赞叹这稻谷长得真是漂亮!
也许我与稻穗的情结不仅是因为金秋一大片成熟的稻浪在弯腰私语成为我眼中的风景线,而更多的是我深知庄稼人种水稻的一路辛苦,辛苦却又快乐的劳作的那份怡然自得。
我的校区并非很美,但我仍然热爱,只因这里每一季成熟的水稻,我都认真的抚摸稻穗,然后站在稻浪中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