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穹似乎很兴奋,带着泯恩和西西疾驰而去,眨眼便掠过平原和高山,将一众人抛诸脑后。头顶湛蓝一片,耳边风声呼啸,早已看不清地面的模样,偶尔有几只飞鸟从身边惊惶逃窜。
眼看赤穹的速度越来越快,西西不禁有些害怕,紧紧闭上双眼死命抱住赤穹的犄角不敢乱动,“快叫它停下来啊!摔下去可就摔死啦!”
泯恩对赤穹也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它停下来,只好将她抱得更紧些。“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吧……赤穹赤穹,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听得懂就赶紧停下来!”
“啊呜~”只听得一声叫唤,赤穹居然真的开始减速了,慢慢停下脚步后仰头长嚎,“啊呜~啊呜~”而在他们前面,便是阳城最深的悬崖--断魂崖。
“想不到这大家伙竟然能听懂人说话。”泯恩为之震惊,但在看到断魂崖之后心底涌起一阵后怕,它该不会要带着他们一起跳入悬崖吧?
西西小心翼翼地睁开右眼打量,发现他们停在半空,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的崖坑,只觉一阵阵晕眩,遂撇撇嘴紧忙闭上右眼,“它要是真能听懂,你赶紧让它变小,让它带我们回去,这、这太吓人了!”
“那我再试试……”泯恩轻轻拍了拍赤穹的身体,试探询问,“你可以变小一些吗?”
似乎只是眨眼,赤穹就如变戏法一般变成一头水牛大小,撒欢地摇着尾巴踢着蹄子,嘴里发出讨巧的呜呜声。
紧闭双眸的西西只觉得一头秀发瞬间漂在空中,沉重的跌落感之后便悄无声息。她微微睁开双眼,看到赤穹小巧乖顺的模样,顿时兴奋起来,“哎呀!不愧是上古神兽!这么听话!让我来试试……赤穹,你带我们回去好不好?”
赤穹闷哼了一声,铜铃大眼左右观望,身体局促地在原地踏步,却并不前进。
“咦?它怎么不动啊?”西西拍了拍赤穹的犄角,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过头,眨巴着灵动的双眸对着泯恩勾唇,“它是不是只能听懂你说的话?”
这一笑,如清风拂面,似有暖意迸发,世上任何一种色彩都不及她的绚烂。多年未见,她还是如此令他着迷,泯恩心里好一阵悸动,唇边的笑意如波荡漾。
“赤穹,我得听她的话,你觉得你现在要怎么做?”
泯恩本也只是玩笑话,没想到赤穹真的掉转头撒欢儿跑了起来,吓得西西不得不抓紧它的小犄角。“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跑这么快啊!要是把我摔下去了,我把你烤了信不?!”
“啊呜~啊呜~”赤穹不满地叫唤着,但是速度却慢了许多,卷翘的小尾巴耷拉着,像泄气的斗鸡。
赤穹驼着两人在林间小道奔走,山风吹动树叶,沙沙声响成一片,阳光从高大的树丛罅隙中倾泻,斑驳落在两人身上,俊男俏女紧紧相拥,好不般配!
放下心来的西西这才感觉哪里不妥,她低头看了看腰间那双修长的双手,温热感正是这双手传来的。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落在她的耳畔有些凉,让她有些不自在。
“那个……”她用食指轻轻挑开他的手,见他放开又重新环上来,索性一把掰开,撇撇嘴小声嘟囔,“你离我远点儿……有点热……”
泯恩却在她身后偷笑着,假装没听到,依旧紧紧抱着她不撒手,用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一笑,咱们这么慢,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要不……稍微快一点点?”
见身后的人依旧抱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松手,西西有些气恼,也没听清他说的话,直接怼了一句,“你放手啊!刚刚我吃那么多,你是想勒死我啊!”
泯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愉悦感伴着赤穹越来越快的速度迅速上升,身前的女子早吓得不敢动弹,任由他继续抱着,但那张嘴却一直没停下来。
“赤穹你个大傻帽!跑那么快干嘛!信不信我把你烤成肉干!臭泯恩,你欺负我!我跟你没完!你等着,我让师父收拾你,你等着吧!赤穹,你慢点啊!慢点!……”
“哈哈哈……”
等二人回到山洞,却不见其他人的踪影。“抱紧了。”泯恩提高警惕轻声说着,半搂着西西一起落地,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后。
西西探出脑袋疑惑地问:“师父呢?星风呢?他们都去哪儿了?”
泯恩轻轻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他的内力感受到了周围不寻常的气息,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么快就有人发现赤穹了吗?
他隐隐有些不安,转头看看赤穹,未多思索,抱着西西飞身而上。“一笑,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赤穹,跑!”
一声令下,赤穹像脱缰的野马迅速狂奔起来,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呐喊,“是赤穹!”周围瞬间出现一大群人,气势汹汹追赶而来。
赤穹速度飞快,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些人甩得老远,西西后怕地拍拍胸脯,“幸好跑得……”
“快”字还未出口,两人连同赤穹一起落入一个大水坑,“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西西一下没抓稳,翻身落入水中,头恰好碰到水里一块凸起的石头,来不及扑腾便昏迷过去。
泯恩伸出手想抓住她,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触到她微凉的指间,看她落水,泯恩猛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他皱着眉头焦急地寻找,可是水底黑暗腐臭,完全看不清眼前的环境,他只好加快动作继续下潜,她不懂水性,可万不能出事!
这时,他只觉得有什么将他往上推,使劲挣扎也无济于事。直到浮出水面,他才看清那是赤穹。他心急如焚,对赤穹一顿训斥,“你把我拉上来作甚!没看到一笑掉下去了吗!”
赤穹低声哼哼,用那双铜铃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泯恩有些不忍,转身又跳入水中,她还在水里等着他救呢!
水下依旧一片黑暗,看不见人影,也分不清方向,泯恩只得凭感觉顺着一个方向向下寻找,只是没多会儿就又被赤穹顶出水面。
泯恩吐出一口脏水,红了眼冲赤穹吼道,“你这畜生!一笑还在水里!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明白吗?!”
赤穹着急地“啊呜啊呜”叫着,泯恩这才看见赤穹背上挂着一个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连忙爬上赤穹的背抱起她,手上却触到黏稠的液体。
他的手上,沾满了她的血,那刺眼的红点燃了脉搏,几欲将他送入绝望。顺着血迹,他找到了出血点,正在她的后脑勺。
他颤抖地用食指在她鼻下试探,当手上传来湿热的气息时,心里的忐忑终于放下些许,泪水竟兀自流淌出来。这种反反复复的得到和失去,真的快要让他溃不成军了。
泯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怀里的帕子,那是一笑刚学女红时绣给他的,是两只鸭子模样的鸳鸯,他一直当宝贝随身携带。
帕子已经湿透,他拧干水,轻轻盖住出血的地方,再撕下一条里衣当捆带,小心翼翼地缠在她的脑袋上。
泯恩开始查看地势,周围都是潮湿的石头,被暗绿色的苔藓铺满,暗示着它们的暗无天日。
抬头看去,洞口很小,可他记得很清楚,他们掉下来的时候这个洞口很大,可见这个洞有多深,他一个人可以借力上去,可带着昏迷的她,他没有把握。
“要不试试吧,总不能等死。”这么想着,他脱下外袍,将西西捆绑在自己背上,脚尖点地,膝盖微屈,使出十成力往上飞去。
“差一点,还差一点……”眼看离洞口只剩几尺距离,可泯恩却再也上不去。他急忙抽出剑想插在墙壁上,可光滑的石头壁却坚硬无比,下坠的重量使得剑在墙上划出长长的线,传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最后还是没稳住,双双往下跌落。
说时迟那时快,赤穹一个凌空飞跃,将下坠的两人稳稳接住,再重重落入水中。
泯恩再次看着洞口冷静分析,刚才那些人肯定是冲着赤穹来的,这个洞说不定也是早就挖好,就等赤穹落网。看来帝二哥等人也是被麻烦缠上了,不然,凭他和华度的功夫,带走偃愁和星风是不成问题的。
泯恩不得不把希望放在神兽身上,“赤穹,你可以带我们上去吗?”
赤穹“呜呜”叫着,听着有些得意,泯恩心下一喜,“你可以的对吗?”
赤穹不再叫唤,身体迅速变大,就在泯恩担心它会把洞撑破时,它居然又很快缩小成一个球体,慢慢悠悠开始往上飘。
泯恩暗喜,如此有灵气,还能百般变化,难怪世人要对它穷追不舍。他不敢掉以轻心,抬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洞口,右手紧紧握住剑柄。
出了洞口,赤穹就变回了水牛大小,在原地等待主人吩咐。泯恩不敢多做停留,将西西从背上解下放到身前用手搂紧,用脚拍拍赤穹的下腹,“跑!”
赤穹的前蹄还没抬起,便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们困住,泯恩企图用剑劈开网罩,可这网居然一点也没受损,反而快速将他们围拢,“倏”地一下腾空而起挂在半空中。
泯恩看了看怀里依旧昏迷的西西,她的嘴唇逐渐苍白,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额头也开始冒出汗珠。他深感无助,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儿观察四周。
“哈哈哈……”猖狂的笑声响彻耳畔,像从地底爬出来的魔鬼,张牙舞爪着寻衅滋事。一道黑影从眼前闪现,在不远处邪恶地看着狼狈的泯恩。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