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同学小东打电话,问我还记得阿天吗?阿天?我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那个穿着板板整整学生服的孩子来。
“记得。他怎么了?”
“自杀了。”
我的心一下子冰冷,以至于小东后来絮絮叨叨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听到心里。小东说的应该是他自杀的原因吧,我不用听也知道,只为一个“情”字。
阿天是我的小学同桌。和别的农村孩子脏兮兮的形象不同,他总是脸洗的干干净净,衣服虽然有补丁但一定没有污垢,还特别喜欢戴个袖套。我们俩关系特别要好,虽然两家离得远,但阿天总是上学来叫我,放学先送我,到学校后就整天黏在了一起。他姓尹,名字中带个天字,所以天上一有云彩,我就爱大声嚷嚷“阴(尹)天啦”,阿天总是不恼,就这么憨憨的笑着,任我们嬉闹。
少不更事时的友情,是最纯真的友情。可惜,长大后的我们只有怀念了。小学毕业后,我没有和其他同学一样在乡镇上初中,而是去了县城读书,每周只能回来一次,后来到外地上学、在外工作,很少回家,和同学们见面也是越来越少。其实毕业后我只见过阿天一次,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夜,我在小东家喝酒,他忽然闯了进去。不期而遇的相见让我们抱在了一起,那夜都喝的酩酊大醉。说的什么都忘了,印象中最深刻的,是他穿一身脏乎乎早就过时的西服,头发乱蓬蓬的,眼神略有些呆滞。
那不是我想象中阿天的样子啊。后来我打听到,阿天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打了几年工,认识了一个女孩,然后就结婚了。他们小两口感情很好,后来自己开始干小买卖,日子也算红红火火。可是,因为女孩一直没有生育,阿天的父母开始嫌弃儿媳妇,总是找借口别扭她。天长日久,女孩实在受不了只好离婚。后来父母给阿天介绍过几个对象,但阿天一概不见,他只想念那个女孩。可惜,那个女孩几年后就嫁人了,阿天大哭一场,然后人就变得有些痴傻,整天躲在屋里谁也不见。买卖自然是早不做了,他父母后悔不迭,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辛苦打工养着他。
以后同学聚会,有时提到他,大家总是唏嘘感慨一番,可是,谁也没有再见过他。
我一直很想想念他,也曾想回老家时专门去看看他。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实现。
没想到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也许,是他在“情”中走的太累了,我忽然想流着泪骂他一句“傻瓜”。
他太傻了,执爱而迷,因爱成痴。他的生命好似就这样匆匆而过,但我知道,他不是天上的一颗流星。他对爱是如此执着,以至在无望中最后厌倦了我们这个冷漠的世界。他一定回到了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上,默默守护着他最爱的人。
念及阿天的痴情,更让人感慨这世界的多变。这些年听,到了太多熟悉的人离婚的消息。不知道什么起,套路围城竟然成了一种潮流。只是逃离的人又进入了新的城,他们不是厌倦了围城,而是被新的诱惑所吸引,把责任置之脑后。
在逃出围城的人当中,有我很好的朋友,他们也许各有苦衷。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曾经牵过的手怎么可以这样随意的就放弃,难道当时的花前月下是在逢场作戏?难道多年的耳鬓厮磨就没有一丝感情?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可以让朝夕相处多年的两个人变成路人。
是贪婪?是欲望?还是人的自私?
阿天和他们比,又走上了另外一个极端。爱情真是奇怪,因为执着于爱情,阿天一生被毁了,因为不在乎爱情,好多人的婚姻被毁了。
生命是一场过往,一个人会很孤单。所以,当今天一位离婚后又复婚的朋友问我时,我给他讲了阿天的故事。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存在最纯真的爱情的,那是很多聪明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可傻傻的阿天他有。
痴情如斯,他会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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