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疏风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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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村里,和我同龄的朋友有八九个,但因我在外面时间多,又由于我这不喜欢凑热闹的脾性,所以平时就与人家接触得少。大多数的交情其实还是上学时积淀起来的。

昨天下午,我刚从单位值班回来,就接到两个朋友的电话,说让我过去坐坐。我知道,这“坐坐” 是喝两杯的委婉说法,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这次去的地方,是村东头新修的住宅楼,二号楼一单元的 101。进去之后,便看到了我的两个同龄人,一个是担任着我村村主任的阿强,另一个是长期在太原工作的山山。阿强坐在沙发上,正对着茶几,手里在掰着瓜子吃;山山坐在茶几侧面的一个小椅子上,正与阿强聊着。茶几中央摆了一瓶玉白菜样的白酒,旁边几盘简易的凉菜好像还没怎么动过,几个晶莹剔透的高脚小玻璃杯子点缀在盘子的空隙里,里面注满了酒。

我进去以后,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久不相见的山山,忙热情寒暄一阵。这所房子是山山的哥哥的,他以主人的身份请我坐下。这时阿强就递过来一杯酒,说先碰一杯,边举杯边说在等待的大半天里他俩已经喝了小半瓶儿了。

我这人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一个人的时候一杯酒都喝不进去。但是面对人家的邀请,面对酒场上的一干人等,多年来我居然在圈子里成了个有酒量的人。哈哈,这真是一个不小的讽刺!

叮当,清脆的玻璃杯子碰到一起发出了一串乐音,乐音的尾巴还没有消失,我们已经一饮而尽。接着便是闲聊。这期间,我提起了刚才打电话的阿拽。阿强说他和阿云在他家里安装洗碗池,等会儿就过来。

没多久,屋子里又来了一个人,是我姥姥村的海山,我小时候住在我姥姥那儿上学,曾与他同班。他同时又是阿强和山山的初中同学,现在在我们村的采石场上班,平时与阿强接触比较多。因此,阿强把他叫过来了。

阿强说,阿拽和阿云真磨叽,说先不等他们了。于是,我们四个人在碰了两杯酒以后开始玩牌,玩心想事成。才玩了两圈,每个人又喝了五六杯。阿强又叫他媳妇儿去家里拿酒,酒拿来了,阿拽和阿云也来了。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加上我们几个喝的那点酒的作用,屋子里热火朝天。

时间已是傍晚,他们都没吃饭,阿强便说上山去吃烧烤,说着便去开车,又拿了一瓶汾酒塞到我手里。外面已经擦黑,天空中又落起雨来。我们五六个人挤在阿强的车里,阿强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我本来以为去的是我们村的山上,但是车却往邻村驶去,后来才知道是去李庄的山上。天越来越黑,雨声越来越响,路也越来越崎岖不平,我不知道究竟去的是哪里。但看阿强轻车熟路,车上其余人也都沉浸在海阔天空的闲聊中,很显然他们也都熟悉要去的地方。

很快,我心中的疑惑便揭开了。山顶上,在一片灯火辉煌中,我看到了许多人,有的在饮酒说话,有的在放声 K歌,服务员则来来往往地忙着端茶送水。原来说的上山上,就是来这个叫做龙王山驿站的烧烤店,老板见我们来了,很热情地招呼,跟阿强阿拽握手问好,显然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他们找了院子里一张靠边的桌子坐下,阿强热情地点菜,其余人有的聊天,有的笑着欣赏邻桌的歌声。对于这个我头一回光顾的驿站,我来了兴趣,便四出走走看看,院子没有围墙,整个院子几乎被一片核桃林包围,在核桃林里,一条红色的步道隐隐约约消失在夜色里。我注意到院子边缘的柱子上并排挂了三个鸟笼,笼子里各有一对儿小巧的虎皮鹦鹉,在上上下下蹦跳,有时候两只小家伙还凑到一起,头碰头,喙啄喙,像要接吻的样子。我对着它们逗弄一番,又拍一番,注意力又被脚旁的几盆珍珠豆吸引了,那绿色的、橙色的小橘子煞是可人。

这时,凉菜上来了,羊肉串上来了,烤蒜烤筋轮流上桌,阿强连忙召集大家吃喝。真正的节目才拉开序幕!只见桌子上筷子晃动,觥筹交错,人影错杂,人声鼎沸,一桌酒菜把人的天性释放出来了。

酒过三巡,豪情迸发,有人开始点歌,有人已经拿起了话筒,《朋友别哭》《沙漠骆驼》《小白杨》《晚秋》等歌曲轮番上阵,斜对面那桌有位豪放的女士,我们刚来的时候她就在唱,现在我们唱歌,她又热情地要求合唱。在这样的场合,因为有酒,萍水相逢的人都不再生分。

唱完歌,继续喝,白酒喝完,阿强又叫了一箱啤酒,我们正喝着,刚才那个唱歌的女子突然大声哭起来,院子顶棚上面乒乒乓乓的雨声让这哭声更加哀恸。她的几个朋友怎么劝都不起作用,我们听着,也在议论着,有的说这女子肯定是失恋了。外面哗地刮过来一阵风,顶棚上的雨一阵轻,一阵重。我打了个寒战,又有人举起了杯子。

其他几桌客人陆续离去。我们一直挨到将近凌晨才互相搀扶着上车,阿云没怎么喝酒,他就负责做我们的司机。

后来,我是怎么回到家的,我只有朦朦胧胧的几点印象。倒是那黑夜里的疏雨和狂风,一直陪我度过似真似幻的波澜壮阔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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