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母

      妈妈,又到一年母亲节,看到朋友圈各种各样的晒母亲节礼物和美食,我还是会鼻子发酸和泪腺涌动。在这个世界上,我能够将灵魂安放的地方,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无处寻根。不怕你见笑,我还是那个会经常哭鼻子的人。

        我们母女一场,从上帝的手中偷得三十多年的缘分,就想彼此珍视和守护,但思念太长,相守太短,此后余生,我要自己承受和面对人生的所有一切的故事和事故!妈,母亲节想您、念您,你知道吗?你不在的十年,我把万水千山走尽,把酸甜苦辣尝遍,把人世冷暖看惯,最后还是想在你面前痛哭一场!把十几年的思念、委屈、不甘、愤怒、压力全情投入的倾诉与你…,但生死两茫茫,回不去,自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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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8月24日下午15点48分,我亲爱的妈妈肖珍秀您与世长辞,享年73岁。死于长在右眼上方的一颗黑痣引发的皮肤癌。她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小时是地主的大千金,但不知道是爱情还是任性,竟下嫁穷得叮当响的父亲,虽然父亲对她疼爱有加,但也艰辛、穷困一生。随后生下我们兄妹七人,从茅房到楼房,眼看着子女长大成人,可以歇下享几天清福,却又患上这种可怕的病。患病十年,她活一天就是受罪一天,看着她生不如死的痛苦惨样(每晚要注射止痛针才能入睡,她手上屁股上没有一处不是针眼留下青紫的痕印,那个黑痣有拇指大小,覆盖完她的右眼和她的眼睑周边。发病后期,癌细胞把血管咬破,鲜血直流而出,每年都要进出几趟医院输血维持生命)。最后时光,母亲和我深聊一次,叫我不再拿她去医院输血维持生命,那样她会更痛苦。因为生一天就是折磨生命一天,看不见路,感受不到生的美好。她说她走了是解脱也是重生,让我们放手。我答应了母亲,让她走吧,到一个没有伤痛的地方去,她可以解脱了,父亲也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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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为躲避不见她难受的样子,我去深圳玩,我不敢去照顾她,我怕我不忍心又拿她去医院受折磨,我叫姐姐们照顾她、陪伴她,直到她想走那几天,她叫姐姐把我从深圳叫回来,又千嘱咐万叮咛,叫我如何关照困难的姐姐、去照顾爸爸、去帮助谁谁,我都一一答应了她。最后她叫我把她娘家侄子(我外公外婆,舅舅舅娘都已去世,就只剩下三个表哥)叫来,和他们做了最后告别和交代,乘我们吃午饭后闲聊时光,她静悄悄的走了、、、、、、

        曾一千次一万次的想过,母亲走时不哭,让她了无牵挂的走,但看到她咽气的一瞬间,我还是撕心裂肺的喊叫着。想着以后叫了几十年的妈没了,谁会对我们牵肠挂肚,谁会对我们嘘寒问暖,谁会对我们唠唠叨叨?谁会听我们在最苦时的哭诉?以后还能在谁的面前撒野、任性?还能和谁挤在床头窃窃私语?还能在谁的面前以孩子的身份发嗲?、、、、、、、、

        所触种种,悲从中来,不得不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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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外公是民国县城的小富人家,娶有两个外婆,母亲是小外婆生的,但外婆在生她的时候大出血身亡。好在大外婆待她如己出,她是外公唯一的女儿,外公可能是特别喜欢小外婆的缘故,也特别喜欢母亲,对她从小娇生惯养,言听计从。所以形成了母亲任性、固执的性格,只要她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是她的个性也是她的硬伤。

        她十八岁前不知人间疾苦,不知道田间地头,更不知道民不聊生。但她的人生转折是在她十九岁时去我姨婆家玩碰对我父亲。当时父亲年轻有为、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吸引了母亲,她竟主动叫姨婆帮她做媒非父亲不嫁。父亲可是十代贫农,家里兄弟姐妹众多,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住的是砖头木板床。外公自然是不同意她嫁入如此之家,但她就赖在姨婆家不回去了,最后外公拗不过她,只能同意,并备了厚嫁妆把她风光嫁给父亲,此后便成了名符其实的农村妇人。

      母亲外形娇小,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就成了喂猪、插秧、生娃、带娃、家务、农活样样精通的地道农妇。

      她好强、固执,外公还在世时时常接济我们家,她也免了一些苦,但随着外公被批斗整死,她再也无依靠无依赖。所有人生的苦和难都是她和父亲扛过来,所有的风霜、雨雪都是她替我们顶过来。女人虽弱为母则刚,在生产队挣公分的年代,她以一顶俩,从不让我们饿了病了。生活再苦再难,她从不后悔嫁给父亲,而是咬牙坚持,把我们几个培养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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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她经常警告我们不要告诉她侄子她病重的事,起初觉得她无法理解,后来告诉表哥时,他们马上赶过来看她,而表哥三人看她后不到三小时她就安静的离开了。而对她的儿女却没有更多的牵挂,甚至不等我最小的妹从广东赶回来,她便走了。难道妈妈最牵挂的人是三个表哥?照理说,表哥都已成家立业,而且最小的都四十几岁了,她不应该这样呀,难道是因为那回不去的故乡(从她生病后的十年里,她就不再回她家乡,她说怕脸上难看不想让后辈看见),和觉得愧对外公?还是她想见到表哥就如叶落归根回到她生长的地方?

          遵照她的遗愿,我们没有大操大办,就按当地风俗给她守灵一晚然后第二天土葬。守灵时,我们都不能自持的嚎哭,母亲能听到我们伤心的哭泣吗?死别就是这般的惨烈,但曲终人散、生老病死,谁都无法阻挡!我们只能祈祷她真的可以到一个没有灾难和眼泪的极乐世界去,让她的灵魂可以安息,肉体可以止痛!在往生的路上能有个好的轮回!!

        此生最大的安慰是因为可以做您的女儿,您的坚韧和顽强是我们遗传到的最好基因,不管以后的山长水远,有它上路,我们都会无畏无惧,一往无前!

          妈妈,但愿来生还和您结缘,换个位置,让我来为您遮风挡雨,让您做女儿无忧无怨!妈妈,但愿今晚梦中与您再见,便少去我的点点挂牵,心心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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